“娘,孩儿替您报仇雪恨了!”仇真双膝跪在母亲坟前,嘴里低声念叨着,在他的左手边放着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头,正是杀害仇真母亲的凶手张陵。仇真继续低声言语着什么,忽听得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头看去,正是自己的好兄弟刘基快步跑来,待刘基站定,稍稍稳定了气息,仇真纳闷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刘基答道:“我见你不在家中,而今天又是伯母头七之日,想是你来祭拜伯母了,果不其然,哎?”刘基突然瞅见仇真身边血淋淋的一个人头,神色紧张地问道:“这······这是什么?”仇真当即把自己今天去寺庙上香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基,刘基听后咬牙切齿道:“这贼子死有余辜,可惜便宜了他,让他死得这么痛快!”仇真缓缓站起身来,盯着地上的人头看了一会儿,突然飞起一脚将人头踢了出去,人头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出老远,仇真仍不解气地啐道:“呸!即便让这畜生喂了野狗也难解我心头只恨!”又转头对刘基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那段冥没让你跟在他身边?”“我来此正是要将这几天打探的事情说与你听,咱们边走边说。”说完拉上仇真,两人离了坟地,往山下走去。
“这几天我一直跟在他身边,发现他最近往宫里去的很是频繁。”刘基边走边对仇真说着,仇真知道,刘基嘴里的他便是指段冥,不禁问道:“宫里?难道最近宫里发生什么事吗?”“没有。”刘基摇摇头回道:“那段冥每次回来都神神秘秘的,我几次找机会问他,他都刻意回避了,我担心深究会引起他的怀疑。”仇真也皱起了眉头,说道:“那他从宫里回来以后呢?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异常的举动?”刘基用手扶着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道:“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和平时一样,每天晚上都会去春满楼喝花酒,还都拉上我一起去,唉,每每醉的不省人事都是我把他扛回衙门的,倒是······”刘基稍微顿了一下,神色怪异的扫了一下四周,低声对仇真说道:“倒是今天,从宫里回来以后好像格外兴奋,迫不及待的就奔春满楼去了,我本想和往常一样陪他一起的,结果那厮颇为生气,特意交代我不去跟去。”“哦?这是为何?”仇真不解,“为何?看他那一脸色相,准是去干那龌龊的勾当!”刘基没好气的说道,仇真又岂会不知道刘基所说的龌龊勾当是什么,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独自嘀咕道:“这段冥只不过一个千户,却能天天得到宫里召见,身上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此人戒备之心如此之重,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他怀疑,到时不仅功亏一篑,兴许连你也会受牵连,不行,看来得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了。”“其他地方?”刘基嘴里嘟囔着,突然一声惊叫:“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刘基突然停步,拿手重重拍了一下自己脑门,自责道:“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仇兄,或许,或许,有一个办法。”“什么办法?”仇真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刘基则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春!满!楼!”
春满楼就坐落在京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乃是这条街最气派的一栋建筑,共分为四层,一楼是大堂,中间设有一个约半人高,长宽各两丈有余的台子,乃是用于表演歌舞给这里的客人欣赏的,围绕着台子四周散布着许多桌子,基本上都是为一些散客准备的;二楼则全部是雅间,主要针对的是一些达官贵人,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及时享乐,却因身份尊贵而又不愿被别人认出,因此往往会选择价格昂贵的雅间,当然,昂贵的价格对于达官贵人们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三楼及四楼则全部是包厢,可以供客人住宿,至于主要用途嘛,自然不必多说。
夜幕刚一降临,春满楼里边便灯火通明,莺莺燕燕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传出几句淫词浪语,让站在门口的仇真和刘基二人面面相觑。两人都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特别是刘基,来这里自然不方便再穿着锦衣卫的官服。二人互看了一眼,都略有尴尬的神色,仇真问道:“刘基,你确定在这里能打探到消息?”面对仇真问了不下十几遍的问题,刘基很是无奈地回道:“仇兄,那晚我确实喝多了,实在是记不太清楚了,要不······要不我们再另想他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见刘基事到临头有点想打退堂鼓的意思,仇真抛下一句话,毅然决然的一脚踏进了春满楼。其实刘基心里知道仇真来这里也很为难,自己母亲刚去世不久,自己就来这种风月场所,委实有点说不过去。“唉!都怪自己,贪杯误事啊!”刘基埋怨自己一句,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找了一处偏僻的散桌坐了下来,立马就有楼里的龟公上来招呼,见二人身着朴素,一看就不是有钱的主儿,但仍热情地问道:“二位贵客,好久没来捧场了,今天想点哪位姑娘陪二位啊?”刘基白了那龟公一眼,知道那人说的是场面话,自然不会与他较真,自己此行过来本就是打探消息的,不宜惹事生非,只是语气冷冷地说道:“叫老鸨过来!”这龟公一看便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人,笑着应下便退了去,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奢华,体态略显臃肿的女人一步三摇地来到二人面前,正是这里的老鸨,老鸨开口道:“哎呦!二位贵客,叫我老婆子不知有何贵干呐?”仇真抬头瞅了那老鸨一眼,一张足足刷了三次白粉的脸上,两个三角眼的眼珠滴流乱转,一张嘴抹的血红,手拿一把轻罗小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心生厌恶,也不吱声,将头转向一边,刘基则是站起身来,慢慢凑到老鸨跟前,低声说道:“妈妈勿怪,我这兄弟不喜喧闹,麻烦妈妈给我们安排一间上好的雅间,再把你们这里一个叫嫣儿的姑娘叫上来即可。”老鸨顿时面露难色,赔笑推脱道:“哎呀,这位贵客,您可能有所不知,我们的嫣儿只是个抚琴的歌女,从不去二楼陪客,其实呀,我们这里红牌的姑娘多着呐,我另给您安排······”“不用了。”还没等老鸨把话说完,刘基便将一锭金子悄悄塞到老鸨手里,说道:“妈妈只需把这锭金子拿给嫣儿姑娘,然后和她说胡士相三个字,她定会答应前来。”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朝老鸨使眼色道:“若妈妈把事办得周到,这里还有十锭金子,到时候都是孝敬妈妈的,记得,不要声张。”老鸨搓了搓拿在手里的金子,知道是个实在家伙,又看了看刘基攥在手里的钱袋,顿时眼就笑成了一条线,虽搞不懂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刘基说的底气十足,又怎会和钱过不去,谄笑着应承下来,遂安排龟公张罗仇真与刘基二人上了楼上雅间。
给二人安排的房间倒是典雅大方,放眼望去,屋里尽是红木雕刻的桌椅,上面游龙画凤很是精致,靠窗的位置摆了一个矮脚琴台,琴台上放了一架古琴,琴台的一角点了沉香,将整个房间熏陶的香气缭绕,深吸一口更是让人神清气爽,仿佛忘却了所有烦恼。
二人正打量着房间的装饰,却听得咚咚咚三声敲门声,接着一个身裹红色轻纱的女子推门进来,女子鬓发高攀美如流云,黛眉纤长宛若远山,肌肤雪白犹如天山雪莲,脚步轻盈好似步步生莲,此人便是春满楼的歌女嫣儿。如此美貌婀娜的女子一进来便吸引了仇真和刘基的目光,特别是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雍容气质,与那一般的风尘女子截然不同,二人不曾想到这烟花之地竟有如此出凡脱俗的女子,竟一时看的呆了。“咳!咳!”率先回过神来的仇真重重地咳嗽两声,将还在楞神的刘基拉了回来,刘基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两声便不说话了,不过那双眼还时不时地瞄向嫣儿。嫣儿缓缓来到矮脚琴台前跪坐下,向仇真和刘基二人微微点头施了一礼,又从袖里拿出一锭金子轻轻放在琴台上,不疾不徐地说道:“二位,还是拿了这金子走人吧,嫣儿不欢迎你们。”仇真和刘基同时一愣,仇真上前一步说道:“嫣儿姑娘,你可知我二人来此所谓何事?”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嫣儿用手轻轻抚了几个悦耳的琴音,眼睛盯着琴弦,头也不抬的回道:“如果你们是家境颇丰之人,一锭金子在你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而你们也定然与那些纨绔子弟一样风流成性,这种人我最为不屑,不过看你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哪个富家的少爷公子们,如果你们是普通人家,这锭金子对你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与其在这里花天酒地,不如回去安稳度日,可你们偏偏也不是。”正说着,突然抬起头,充满怨恨和怒意地盯着仇真与刘基二人说道:“而是两个我最为厌恶的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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