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基那里回到家的仇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苦于没有出路为父母报仇雪恨,忽想起前几日从刘基处听闻锦衣卫千户段冥前段时间被魏忠贤亲自招入宫中议事,据说还赐了不少金银珠宝,似乎对段冥很是器重。仇真与刘基两人都曾觉得事有蹊跷,锦衣卫千户乃是正五品的官员,哪里入得了魏忠贤的眼,要议事也是与锦衣卫的最高统领锦衣卫指挥使议啊,再者说,以现在魏忠贤在朝中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用得着议事?直接假借皇上之名下道旨意,锦衣卫上上下下谁人敢不从命?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倒是需要借助段冥牵线搭桥方能有机会入得宫去深入调查,毕竟之前所思所想全是自己与刘基二人的臆测而已,手上没有半点真凭实据。为此,仇真与刘基商议后,刘基主动请缨。于是,刘基这段时间天天跟在段冥左右溜须拍马,连段冥去春满楼喝花酒刘基也是形影不离地伺候,这殷勤的劲头让段冥对刘基赞不绝口,连锦衣卫衙门内的大小事宜也是放手让刘基来安排,大有要将刘基委以重用的意思,更是大言不惭地许诺,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了,少不了刘基的好处。
如此过了三日,这天正是仇真母亲去世的头七,恰逢七月十五中元节,天刚蒙蒙亮,仇真便去了母亲的坟上祭拜,回到家中后,从里到外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衫,又取了少许银两揣在身上,准备去寺庙里为父母的在天之灵焚上一炷香,临出门时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腰际,这没了锦衣卫的官服,带着绣春刀自然是太过碍眼,于是从衣柜中摸出一把短刃藏于后腰,这才出了门去。
京城西郊这边并没有什么大的寺庙,只有一座外表看起来有些残破的小寺院罢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修建的,经过了无数年的风吹雨打,寺庙看起来有些破旧,里面只有三、五个出家的小和尚和一个年龄估摸有五十上下的住持,不过寺庙里面收拾的倒还算是干净,正殿的佛像也是擦洗得金光闪闪,吸引了十里八乡的不少百姓前来烧香请愿,特别是赶上某些民间重要的节日,寺庙里也算得上是香火鼎盛,就不知平日里是怎么样的,不过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香火钱收的多,哪会放任庙宇这般残破?
仇真来到寺庙时已经是晌午时分,尽管如此,寺庙里的人仍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无奈仇真只好排到队伍靠后面的位置跟着人群缓慢的向前推进。等轮到仇真上前时,已经是足足有半个时辰过去了。仇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虔诚一些,随后大步跨进寺庙的大殿,大殿的正中便是万人朝拜的金像大佛,仇真也不知道这尊大佛叫个什么名字,只是学着他人双膝跪在佛像脚下的蒲团上面,双手合十,眼睛轻轻闭着,心里默默念道:“佛祖在上,仇真今日来此乃是有事想要求您,仇真虽然干的是刀尖舔血的营生,但却明白大是大非,懂得善恶有报,您若知道仇真心里的苦,请佛祖了我心愿!如果仇真能够大仇得报,定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念完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在地上,站起来正欲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瞥见一人行色匆匆地闪到一旁的偏殿,其实那人的穿着打扮倒也和其他来往的香客没有什么区别,之所以能够引起仇真的注意,正是因为仇真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没了左手的人。难道是那夜被自己斩断左手的蟊贼?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个蟊贼怎敢突然出现在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为何看起来神色慌张的?他来此又是所谓何事呢?一连串的问题快速从仇真的脑海闪过,多年锦衣卫的经验让仇真觉得此中必有蹊跷,加上那夜若不是与这蟊贼纠缠,母亲又岂会遭遇不测,不多想,仇真按了按后腰的短刃,不动声色地悄悄跟了上去。
脚尖点地,不露声响,仇真屈身快速掠过偏殿,偏殿再往后便是寺庙的后院,这里是寺庙里的住持居住的地方,平日里会有两个小和尚在后院门口守着,普通香客是不允许进来的,但今天大殿那边上香的百姓实在太多,于是这边守门的两个小和尚也被指派过去帮忙了。仇真来到后院门口时,大门紧掩着,隔着高高的院墙从里面传来咚咚咚三声敲门声,紧接着听到吱嘎一声开门的声音,有一个男人貌似惊讶的说道:“是你?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说话!”随后便听到轻轻的关门声传来。
稍停片刻,见里面没了声音,仇真不敢从大门处进去,怕打草惊蛇,抬头看了看院墙,虽然院墙很高,却也拦不住身手矫健的仇真,往后稍退几米,两步上前,左脚踩着墙面一个借力,轻松翻了过去。刚一落地,仇真便被眼前院子的景象给震慑不小,这哪是一个破寺庙的后院啊,如果不明底细的人来此,定会以为这里是哪个豪门大户的后花园。院子虽不大却非常精致,假山,鱼池,花圃应有尽有,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有一间造型别致的屋子,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此时的仇真可没有心情欣赏这些景色,紧赶几步,悄无声息地来到那件屋子窗前蹲下,侧耳倾听里面人的对话。
“被一些事情耽搁了,喏,你看。”是一个沙哑的声音,不像是之前听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显然这个沙哑声音的主人便是那个没了左手的人。又听这人继续说道:“住持大人,为了见您我可是吃尽了苦头啊,被一个锦衣卫盯上,折了一只手不说,差点连命都丢了。”仇真心里暗道:原来之前的那个男人便是这里的住持啊,听这人话里的意思,定是那晚被自己砍掉左手的蟊贼无疑了。只听那住持冷冷答道:“吃尽了苦头?哼!张陵,现在风声正紧,你最好给我留点神,如果把锦衣卫引来了,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嘿嘿嘿嘿······”那张陵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说道锦衣卫,嘿嘿嘿嘿······我这手,丢的也不冤枉。”“你什么意思?”住持略带诧异地问道,张陵不慌不忙地说道:“七日前我偷进一户人家,我看那家大门紧闭,原以为里面应该没人,本想取点钱财作为盘缠,结果进了屋才发现,屋里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婆子。”听到这里,躲在屋外的仇真只觉得气血上涌,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他岂会听不出来,那张陵口中的老婆子便是自己的母亲啊。“更叫我意外的,嘿嘿嘿嘿······”那张陵又一次怪笑道:“那屋里有一个牌位,上面的名字嘛,住持大人,你猜猜是谁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那住持的态度听起来相当不客气,显然是对张陵故弄玄虚的做法很是厌烦,却听张陵丝毫不介意的答道:“仇无言!”“是他?”那住持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连声音也大了几分。“没错。”又听张陵洋洋自得地说道:“我当时一气之下将那仇无言的牌位摔的粉碎,哼!”张陵冷哼一声道:“那床上躺着的老婆子见我摔了牌位,竟然还敢辱骂与我,结果嘛,我把那仇无言牌位旁的香炉里的香灰一点不糟蹋的全都倒在那老婆子嘴里,算是对她这长舌妇略施惩罚吧。”屋外的仇真早就听不下去,眼中泛起了阵阵杀意,手已摸上了后腰的短刃,心里说道:“老天有眼,真是冤家路窄,今天我便要取了你的狗头以祭我娘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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