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5章(2 / 2)鹿小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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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沉默,姜波却没了后话。

“没关系。”姜波挂了,临了说道,“这辈子,你不要再和我说谢谢。”

下午又一轮抢救后,所有子弹顺利取出,秦岭转到特护病房,但大夫的表情仍不乐观。

云衡隔着玻璃看他,他脸色白得像纸,甚至发灰,没有半点生机,他身上插满管子,静止的,连呼吸器上都没什么雾气,只有仪器上平缓的线条。

猝不及防的,成串的泪珠从眼中滚落,哭声却被她死死地捂在嘴里,被拼命压抑的悲痛终于还是从指缝间挣脱出来,狭小的走廊里渐渐响起一个女人轻细却尖锐的哭声,那声音宛如垂死者的指甲在抓挠玻璃,既悲恸又绝望。

有好几次,她哭得昏厥,向玻璃后的人伸出手去,似乎想触摸到对方熟悉而陌生的脸,又想拼尽全力抓住他,把他从可怕的命运中拉回来。

终于,她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背靠墙壁滑坐在地上。

六六过来碰碰她的手,递给她一份盒饭,沙哑道:“云衡姐……吃点吧。”

云衡接过来,饭凉了,拌着咸莱和米饭。

她蹲下身去,胡乱咬开一次性筷子上的塑料袋,埋头就开始吃,把一整盒饭都吞下去,咽得干干净净。

她吃完找了杯水喝,转身下楼走出医院。

外面天色阴沉着,大朵铅块般的乌云在天边翻滚,云层深处,隐隐听到雷声轰隆。

风越来越大了,夹杂着路上的砂砾和石子噼噼啪啪打在门窗上,行人们或快步奔跑或用力蹬车,下一场暴雪似乎就要来临。

一块掩在雪里的石头险些让她绊倒,她抬起头,看着光秃秃的树干,发呆。

她坐在树旁的长椅上,低头把头发捆成马尾,然后摸出一根烟来抽。

巴掌大的天空灰蒙蒙的。

风太大,下一**雪前的短暂宁静,不一会儿,头发上落了雪花,她摇了摇头,走回医院里。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了下来,窗外一片模糊,天空低得仿佛要塌下来,不时有惊雷不甘心似的撕开铅黑色的天幕,耀眼的闪烁之后,就是撕裂般的炸响。

云衡呆呆坐在长椅上,眼望着窗外,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人声、车笛声响成一片。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急切的表情,也许在盼望家中或简单或丰盛的晚餐吧。

那些匆匆的脚步、转动的车轮,带着他们奔向干燥的棉拖、温软的米饭、亲切的埋怨、孩子的呢喃。

她眼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感到全身无力。

他能挺过来吗。

大夫说,病人还能维持微弱的呼吸,简直是医学奇迹,他从未见过生存意识如此强的男人,一次次从鬼门关挺了过来。

大夫说,病人恢复意识了,但不能说话,要等一段时间,才允许家属进去探望。

大夫说,同意进去探望的请求,又在一旁重复提醒:“别和病人说太多话。”

云衡走到病床边,秦岭合着眼,很累的样子。

她看着他的脸,渐渐,秦岭睁开眼睛,一如最初的平静,云衡微微颤抖了。

秦岭看了她好一会儿,轻声问:“等很久了么?”

云衡安静地摇头:“刚刚好。我一来,你就醒了。”

秦岭极淡地笑了,此刻的安静平息已是天籁,他没别的话说,只轻抚她的手,她手指也动了动,想回握住他,没敢用力。

云衡一直抚着,他道:“有话想说,就说吧。”

云衡道:“你说过,要给我买钻戒的,你别忘了。”

秦岭安静地看着她,没动,呼吸罩上的雾气朦朦胧胧,这个女人,从来都不热心。你对她不客气,她会威胁说整死你,可你若给过她一点点糖,她肯对你好一辈子。

突然,秦岭合了眼,脸色煞白,鲜血从鼻子里涌出来溅满氧气面罩,云衡立刻起身摁床头的警报器,用力摁一下,低头见到他的血流满脖子。

医生护士赶来了,把她推出去,玻璃上的帘子瞬间拉上。

云衡背身站在门外,目光流散。

很快,她听见心脏起搏器的电流声,人再次送进CPU手术室,她却只能靠在斑驳灰暗的墙上,双手发颤。

时间一分一秒拉得格外漫长,她盯着走廊外无休无止的暴风雪,脑子一片空白。

翌日凌晨,云衡在走廊椅子上醒来,走到巨大的玻璃窗前,凝望着即将从睡梦中醒来的城市。

这其实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月亮西落,星光黯淡,应该升起的太阳,却迟迟不来。

她向东方望去,那里是更加密集的一片楼群,冷漠地耸立着,它们遮挡住地平线,即使太阳升起,也要挣扎一番,才能从那些棱角后面露出温暖灿烂的本相。

昏暗的灯光下,窗外的城市,正一点点亮起来。

大夫从手术室走出来时,像打过一晚上恶仗,他说:“从医一辈子了,没见过这么命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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