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时无话可说,云衡眼睛直溜溜看着秦岭,想看他会说什么,他来一句:“那就吃烤全羊吧,你们云衡姐可是个小富婆。”
“……”
“……”
“……”
云衡说:“好,老板,一只烤全羊。”
她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扔在柜台上,柜台上居然也是一层灰。
几个人找地方坐下,云衡屁股沾沾边,又站起来。
“怎么啦云衡姐,身体不舒服吗?”六六问道。
全羊馆店面不大,玻璃门上的油污花花一片,桌椅板凳上油然泛着光,透过收银台往厨房看进去,里面也是乌烟瘴气。
她皮笑肉不笑:“没事,很好。”
她从包里掏出几块卫生纸垫在座位上,轻轻坐下去,身板很直,有些别扭,像老实听讲的小学生。
石头他们聊着最近的新闻,聊了吐鲁番古董拍卖会,又聊到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
云衡听他们讲着,老实坐在位子上掰指头玩,她手机上没有游戏,这个地区信号也不是太好,所以看也不看。
很快,全羊馆老板端着一个铁架子过来,铁架子上穿着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泽金黄,香气扑鼻,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秦岭去拿过五副刀叉,一人一副,几个人没那么多吃饭讲究,就各自用小刀仔细割着自己那边的全羊肉吃。
云衡屁股下面坐着卫生纸不敢乱动,一动卫生纸就会吹到地上,到时候还得捡起来。
她只好抻长了胳膊,一点一点割着羊屁股上一块肉吃。
她小口吃着,嘴唇微张,羊肉蘸着酱送入口却蹭不到一点口红,很是神奇。
云衡想吃羊肚,但是胳膊够不到,她咬咬牙,看一眼桌子、凳子的黑亮油渍,看那团卫生纸,心里那个憋屈劲儿!
其实这些油渍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污垢,并不肮脏,它们已经与桌椅板凳融为一体,蹭不到身上。
但看上去,真的脏得要死。
这时,秦岭突然从位子上起来,用叉子去戳石头刚割下来的一块肉,放入口中嚼着,他嘿嘿冲石头坏笑。
石头回过神来,看着空荡荡的盘子,瞪了眼:“哎唷,岭哥,没想到你还跟我们抢食吃,过分啊。”
秦岭扯着唇角笑:“我看你那边的羊肚不错,再给我割几块。”
石头说:“岭哥,你那边两条羊腿还不够解馋的?就知道剥削我们这些劳苦群众,哎哎哎你丫还抢!”
秦岭的切肉刀在石头前面的羊肚上来回游走,又顺走几块肉丢进盘子里。
顺完肉,秦岭干脆两脚踩在凳子上蹲着吃,眼睛扫来扫去,看架势还打算顺几块肉。
石头也蹲在椅子上割肉吃,另一只手握着叉子,虎视眈眈地盯着秦岭盘子里的肉。
石头说:“六六,阿曼,岭哥平日里老对咱凶巴巴的,要不要今日联手反他丫的,把地主老财盘子里的肉全给抢来?”
六六跟阿曼虽傻些,但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还是很乐于参与,他们一起学着秦岭跟石头的样子蹲在凳子上,方便胳膊伸得更长,三双狼眼盯着秦岭……前面的盘子。
叮叮当当。
一轮交战过去,三个人的叉子愣是没摸到盘子里的肉。
秦岭悠闲地用叉子拨开他们,另只手用小刀插肉吃,两头不误。
云衡嘴角咧开笑容,也从凳子上起来,学着他们的姿势蹲在上面,黑色裙摆像波浪一样,她开心得像个孩子。
她举起叉子,也过来抢秦岭的肉吃。
战况激烈,成四抢一局面。
秦岭自顾不暇,刀叉叮叮当当,被云衡趁乱掳走好几片羊肚肉,她吃得开开心心。
倒是石头、六六跟阿曼碰得一鼻子灰,不甘心,又来抢,又被捉弄得找不着肉。
秦岭另一只手用小刀顺顺利利切肉,每次云衡吃完肉过来抢总会有足够的肉等她。
云衡好心情地偷笑,这家伙的肉还真是好吃。
石头坐对面酸溜溜着说:“不抢了不抢了,咱仨个呀,是攻城不行,守地也不行。”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一来一往展开羊肉争夺战的男女,使劲憋笑。
夕阳洒下红霞,透过玻璃门照进小店,彤彤一片亮色,狭窄的全羊馆里,五个奇怪的人一起蹲在凳子上,他们吃喝玩闹,吸引着周围人艳羡的目光。
秦岭盘子里又一片肉被云衡划拉走,他满脑门子黑线:“云衡,你这也太能吃了吧!”
云衡得意腆着脸笑:“不吃白不吃,一千块钱呢!”
秦岭又故意大声问:“那你觉得好吃吗?你这满盘子的嗟来之食!”
云衡笑得优雅:“谢谢,很好吃。”
秦岭眼睛瞟着她,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风太大,听不清?”
云衡无奈地笑,柔软而促狭,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我说!谢谢,很好吃!”
秦岭一下就乐了,说:“好吃就是好吃,干嘛还加个谢谢。”
云衡嘴里嚼着肉,腮帮子鼓鼓地,像一只白兔子。
她含糊不清说:“我喜欢说,你管得着?”
谢谢,
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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