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纵然有一二庸碌官僚因循怠玩,不遵法度,如今若开吏治整顿,此类奸佞贪官也无伤大雅,自被开革废黜。
届时日月所照,圣君板载,统御寰宇,众正盈朝,中外轶安,盛世必至矣!”
高拱等人当即拱手抱拳,躬身低头。
“日月所照,圣君板载,统御寰宇,盛世必至!”
盛世啊。
嘉靖感叹了一声。
他看着眼前这些人,双手扫开,缓缓起身。
这时候若是穿戴衮冕之服,才最是合适。
嘉靖目光幽幽,开口道:“着令,内阁统御朝堂各部司衙门,同吏部、都察院定考成之法,各部司衙门颁行天下,明岁嘉靖四十一年,开考成之法,京察大考内外官员,凡考课有缺者,从严惩处,再重论罪。”
大殿内,已有圣裁。
等翻过年关,到了嘉靖四十一年,朝廷下内外,就要开始依照制定好的考成之法,京察大考内外官吏。
饶是严讷、潘恩、杨博三人,此刻也只能无奈躬身。
与其他人一同出声。
“陛下圣明。”
“臣等遵命。”
嘉靖轻笑两声,而后目光落在了严绍庭身。
“此次整顿吏治,行考成之法,京察大考内外官吏,严绍庭机预诸般事,协力各部司,以达尔等所言之盛世。”
严绍庭自当是躬身谢恩。
高拱、郭朴等人则是并无异议。
即便是高拱也不得不承认,今天若是没有严绍庭,整顿吏治的事情还要两说。
而严绍庭又能有今日这番考成之法的言论,也已经能证明他适合参与到整顿吏治这件事情里来。
倒是严讷三人,眉头已经紧紧皱起。
严绍庭机预整顿吏治之事。
那他们这些人和下面的人,怕不是有苦受的了。
只是不论如何。
这件事就是如此定下来了。
众人纷纷躬身退出。
到了外面。
那帮此前还在喊着要严惩徐璠,清查徐、严两家的官员们,早就已经被驱散。
众人也都各自装着心事各回各处。
严绍庭却是被高拱拉着,又叫了吏部尚书郭朴,都察院左都御史欧阳必进,去了内阁商议考成法的详细,以便尽快敲定所有细节。
至于欧阳必进这个左都御史。
有了今天这场圣前奏议,大伙也都看得出来,这位在皇帝那里的观感,定然已经大为改观。
日后。
还说不好会有何等地位。
而且整顿吏治,也离不开统御科道言官的都察院。
等到众人一并到了内阁。
外面就有消息送了进来。
大明内阁次辅、武英殿大学士徐阶,已经了奏疏到西苑万寿宫,言称自己因病伤神,难以为继,特请居家修养。
皇帝也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准允。
而后也没有照例派遣太医,更没有要求次辅具体应当在什么时间前入朝归阁办事。
大概是要将徐阶冷处理一段时间。
这事,大伙也都能看的明白。
于是。
朝廷下下,在议论着明年就要开始推行的考成法之余,也进入到了紧张的年终结算时刻。
而在千里之外的徽州府。
海瑞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片陈情国朝治疏,会在京师里引发多大的动荡。
他更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奏疏,明年朝廷就要正式开始整顿吏治。
现在的海瑞,已经陷入到另一件让自己格外头疼的事情里。
徽州一府六县的那笔名曰人丁丝绢的税课名目。
或者说,是徽州府歙县全体老百姓需要承担的这笔人丁丝绢税课。
“海御史……”
“今天歙县又有数十人,被其他五县百姓打伤了……”
张居正派出护卫海瑞的随从护卫,从外面赶了回来,小声的将消息告诉了海瑞。
海瑞抬起头。
黑黢黢的脸,满是愁容,眉头加紧。
“歙县县令呢?徽州府衙呢?”
“还是没人管这个事?”
海瑞此刻头疼不已。
他原本只不过是受那个歙县县令所邀,来徽州府谈论吏治的事情。
却不曾想到,竟然会被这笔人丁丝绢之事一直牵扯到现在。
“六千一百四十六两银子。”
海瑞低头看向满桌散落的纸张。
无数的纸张,都记录着这个数字。
也正是因为这个数字,导致了现在徽州一府六县的动乱。
随从护卫小声说道:“海老爷,真要是不行,咱们就走吧,咱们回苏州府。”
海瑞却是重重一哼。
“本官食君之禄,身为监察御史,如今得闻此事,又如何能置之不理,置之不顾?”
随从担心道:“可是外面已经传开了,这一次歙县要是再拿这事说话,其他五县全都要闹起来,冲到歙县这边讨要一个说法了。”
到时候歙县乱了,他们就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海瑞却是置之不理,目光凝重。
“那个帅嘉谟呢?”
“本官要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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