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幅家族画，画的是他的爷爷，而站在她爷爷旁边的就是爱丽丝。

卡特的心脏部位又出现了幻痛，他又记起了爱丽丝的银色瞳眸和父亲插进自己胸口的冰冷餐刀，然而他并不憎恨他的父亲，因为王室传承的诅咒仪式“父杀子仪式”本来就必须是父亲杀死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自己在那一夜被选中，实际证明了父亲是爱自己的，在所有孩子里他是父亲最爱的，哪怕因此他差一点被杀死。

他憎恨的是爱丽丝，憎恨她的温柔，憎恨她给他的幻觉，憎恨她的美丽，憎恨她的优雅，憎恨她打碎了他所有的梦幻，令父亲都欺骗自己。

父亲曾对他说过：“等你长大了，爱丽丝就会成为你的女仆，到时候你想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句话他一直都信以为真，为此迫不及待地渴望长大，他很小的时候尊敬自己的爷爷，只稍微长大了一些，他却讨厌自己的的爷爷，只因他觉得是那老人一直不死去才霸占了爱丽丝，如果他早早的死掉，或许爱丽丝就会成为父亲的女仆了。

如果是父亲的话，一定会将爱丽丝送给他，因为父亲是那么疼爱自己。

那时他还没有成年，但已经有了男人才有的欲望，这样看来，或许自己被父亲刺杀的那一年，他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他觉得十岁的小孩应该是不会想那种事情的。

不过这些过去的事情都无关紧要了，当年对爷爷的厌恶在如今的卡特心里是那么幼稚，特别是在很久以后看到那位老人的日记，他才晓得当年对对方的厌恶是多么不可理喻。

所有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一厢情愿，从来没有谁霸占着爱丽丝，他们这个家族的所有人都是可悲的，每一代继承人都相似的渴求过，却又受到了相似的侮辱，而这侮辱并不来自于他人，仅仅源于自己的内心。

他永远不会忘记祖父在日记里流露的那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内心，卡特无法想象，一个人究竟是多么想要倾诉，又多么无人倾诉，才会将如此肮脏的文字留在纸页之。

那一天他在正午阳光下翻开棕色牛皮封面的厚重日记，当阅读结束后，温暖的日光照在他身犹如冰凉的薄荷，目光从墨迹收回时，卡特感觉祖父仿佛已经代替他疯了一回。

那一天，他合日记，恍恍惚惚觉得写下这日记的是未来的自己。

日记中，祖父写了最初被选作王室继承人的狂喜，写了他知晓父杀子仪式真相时的茫然，以及突然明白了当初曾祖父为什么选他当王室继承人的原因时的愤怒。

他把自己的情感和贯穿一生的对爱丽丝的欲望，全都细致地写在了那本日记，透过日记，卡特看到了一个虚伪的真实的人。

年轻时的祖父对爱丽丝是贪婪的，当爱丽丝成为他的女仆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接近对方，想要去掉对方女仆的身份娶她为妻，哪怕他知道爱丽丝一直都以女仆的身份侍奉他们家族，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

而这些努力的结局，全都被他写在了日记。

一页一页，从自高自大到自卑自厌，祖父的一生都在面。

二十八岁的祖父在向爱丽丝隐晦地表达了爱意的那一天，他在日记写下：她可能是太害怕了吧，毕竟应该没有王室继承人愿意娶一个地位低下的女仆，所以她才假装没理解我话里的意思。

她应该是听懂了，哪怕表面装作很平静，但心里一定很慌张。

毕竟我是王室的正统，而她只是一个服侍历代国王的女仆，我的爱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恩赐，大到她不敢相信，我得给她一点时间去接受。

……

那婊子竟然敢拒绝我！我都说了这是命令，她怎么敢？她只是王室养的一条母狗而已！她竟然敢用国王应该矜持自贵的理由来拒绝我！她以为她是谁？还以为她自己是以前能教我念书的老师吗？

……

爱丽丝她不见了，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但她的手还在，那些透明的手依旧会清洗城堡里的衣服。

晚膳时，那些透明的手还是会摆好餐盘，所以她一定是在某处看着吧？否则她怎么能用这种方式继续履行女仆的职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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