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律令来讲,他的判决一点问题没有,何况还经过了上一任县尉的首肯。
为什么他们没有口分田,这个问题归民曹管。
所以,说法曹的判决可以商榷,滑非认;
说法曹的判决错误,滑非就是面对明府也敢争一争。
三十六人被带到柯斜的公房——也称寮房,司户佐吴驰被召了过来。
之所以是公房而不是公堂,是因为公堂是县令升堂断案的地方,县尉断案偶尔也能用,却不能坐正席。
公堂绝对不能称大堂,否则柯斜有一种自己是大堂经理的奇怪感觉。
“孙三,马额里庄户,永业田无,口分田无。”
柯斜翻阅田籍,似笑非笑地看着露出两颗大板牙的吴驰。
永业田可以买卖,口分田可是官府的地,不允许动的。
“某某,马额里,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八十亩。”
两相对比,问题不就出来了吗?
孙三的问题,就是这三十六人的共性。
如果公平地分个二三十亩口分田,孙三他们也不至于无力负担租庸调。
做事过分了,一点余地不留,就不怕孙三他们回去拿刀捅啊。
“所以,孙三他们三十六人所欠租庸调,民曹让他们各自里正、村正、保长填上。”
“欠租有人承担了,自然可以无罪开释。”
柯斜的判案,绝不拖泥带水。
至于是谁承担这些税赋,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反正没一个冤枉的。
吴驰眼现为难之意:“可是少府,这么做对里正他们是不是不公平?”
孙三他们愤怒了。
之前,又有谁考虑过对他们是否公平?
口分田只调剂给关系亲近的人,不考虑别人会不会因此身陷囹圄,里正、村正不负这责任,谁负?
柯斜嘴角勾起:“当然,民曹愿意承担这些租庸调的话,本官鼎力支持。”
吴驰立马笑了,腰微微佝起,两颗老鼠牙闪闪发光:“不,少府明断,怎么会有错呢?是下官想差了。”
善财难舍,吴驰怎么可能从自己褡裢里掏出一文钱?
孙三壮着胆子叉手:“多谢少府主持公道。只是,我们已经无立锥之地,再回去也无处容身。”
这倒是。
让里正、村正他们扛了租庸调,矛盾肯定尖锐到了极点,日后相逢说不定一鹤嘴锄就挖下去了。
回原籍里、村,势必死路一条。
“可你们会什么呢?”
柯斜的问题有点扎心。
相对而言,这个年代的庄户人家多才多艺,垒土、砌屋、上梁、铺瓦、修农具、粗浅的木匠手艺,甚至是女红他们都勉强会一点。
别笑,穷得讨不起婆娘了,衣裳破洞了不得自己补啊!
别看在战后男女比例失调,寡妇数量相对要多,可哪个寡妇再嫁不得考虑日子能不能过得下去?
唐朝对于寡妇再嫁这一块开明得很,过了服纪守孝的二十七个月,准许再嫁,任何人不得阻拦。
当然了,愿意守节的话,任何人也不得强迫再嫁。
关键是,这三十六人会的,绝大多数庄户都会,没有一点竞争力。
“小人会酿一点果酒,不拘柿子、枣,不分季节,都能制出来。”孙三说完,忐忑不安地看了眼柯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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