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升起来一轮明亮的圆月，这是十年来最明亮的、最大的一轮月亮。微黄的月色照亮了深蓝色的天空，星星就只剩下来几颗最大的、最亮的，看起来少得可怜。月色照亮了整个山崖，唯有离山崖有一段距离的森林吸收了月光，看起来黑黢黢的，像是趴在山崖顶上的一只怪兽。

山崖极高，面向月光的崖面看起来有六七百米上下，如同天然刀削出来的一般。山崖顶上是一片方圆几百米的开阔地带，就在这空旷地带上，立着几门高大的粒子炮。粒子炮在此地也不知站了多少岁月，炮基已经长满了锈和青草，那些青草的位置是前段时间帕米尔新清理过不久的。青草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即便是帕米尔仔细地一根根拔过，此刻草儿依然三三两两地冒出头来。

帕米尔是美国来的机械工程师，此刻正趴在一座高射炮的身上一点点地涂着防锈漆。小伙还不到三十岁，可是做事情十分认真，伺候高射炮比伺候女人还要上心。“帕米尔，你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弄完？”李鑫岩半躺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有些不耐烦。那块石头不知被多少人躺过、摸过，十分光滑，此刻在月光下反射着一层青色的光。

“很快，很快！”帕米尔回答，手下拿着的毛笔却丝毫没有加快的痕迹。不过，拿根毛笔刷漆，即便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唉，你一个小时以前说很快很快，我就相信了，结果一个小时以后你还在说很快很快，我可不上你的当。你再不来，我可就不等你了！”李鑫岩头枕在胳膊上，淡淡地威胁道。他身边放着一瓶酒，盒子上写着“特供”两个红色的大字。能弄到这酒相当不够容易，帕米尔带过来的时候他几乎要惊呆了，恨不能直接上去亲上帕米尔一口。这美国老儿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竟然弄来整整两瓶，这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可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十六年了，机器城那些从天空上飞下来的各式各样的攻击兽，几乎铲过了所有人类能够耕种的平原地带，粮食变得极为珍贵，能够酿出酒，只有少数几个蜷缩在险峻山脉中的国家才有如此奢侈的行为。

“唉，对了，你这次回去，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李鑫岩看着帕米尔忙碌的背影，问。

“下次？大概要等到半年以后了吧？现在镇守太行山一线的防线上还有1305个基地，我们所有负责这片区域的的工程师只剩下36个，还要留几个在总部山里面培训新的机械技术工程师，算来算去也只能派出来28个，所以啊，你最好祈祷一下你的这些炮不要出问题！出了问题，短时间内我也赶不过来。”

李鑫岩嘿嘿一笑：“祈祷？你相信神么？哎，你们美国人科技这么发达，竟然还有相信神的？”他似乎很是好奇，扭过身子侧卧着，支着脑袋看着帕米尔忙碌的身影。帕米尔手底下不紧不慢，依旧维持着原来刷漆的速度，道：“祈祷，是一种心态，而不是真的相信有神灵的存在！心理安慰而已了。”顿了顿，他补充道：“不过说回来，科技发展到高级阶段的时候，我们就是神，所以信不信神，不是要个结果，而是一种心态。”

“好了！终于刷完了！不过你的这根笔算是废了。”帕米尔放下漆桶和毛笔，用手狠搓着一把枯叶，将手上的漆抹去，同时一脸无奈道。

“这有什么？山里狼多，闲了没事多抓几头再做一根就完了。”李鑫岩坐起身来，拿出两个碗，小心翼翼的拧开酒瓶，开始倒酒。酒一出瓶，立刻浓香四溢，底下坐在粒子炮旁边的七八个人立时终止了闲聊，一双双眼睛立时向着这边盯过来。李鑫岩微微一怔，叫道：“湾子，过来，把这瓶酒拿去分了！”

那七八个人里面一名清瘦的小伙立刻喜笑颜开的蹦过来，提了酒瓶立刻蹦了回去。“谢谢班长！”小伙兴高采烈。

帕米尔也在大石上坐下来，看着他的背影笑道：“湾子还不满18岁吧，怎么看都像个孩子。”李鑫岩也笑笑，道：“还不到18岁，只有16岁。”

“16岁？还没成年哪！”帕米尔微微惊讶，“你们中国不是人多么，怎么现在连16岁的孩子都派上来了？”

“人多？嘿嘿，那是过去式。人再怎么多，也经不住一场持续了将近20年的战争啊！就像你们美国，到现在也不是也只剩下在山里的抵抗点？没人了，可战争还在继续，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打下去，你都得打下去，没有别的，只为了活下去。”李鑫岩道，语气中多了不少苦涩。他端起倒好的酒碗，轻轻碰了帕米尔的酒碗，喝了一大口酒。

帕米尔也早已经馋的不成样子，碰碗喝了一口酒，两人不约而同地咂舌叹道：“好酒！”

“唉，16岁，16岁，十六岁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帕米尔突然扭头问李鑫岩。李鑫岩想了想，道：“大概在训练和学习。那时候战争开始时间不长，我们所在的城市还在，而且还在战线后方，是二线城市，所以我们还在商量如何准备报考军校。嗯，应该是高中二年级吧。……你那时候在做什么？”

“我？”帕米尔想了想，“我大概在接受培训吧，反正我们那里在战争一开始就是主战场，我的印象里面，突然有一天天空就塌了，到处都是火焰，到处都是器械攻击兽，还有各种各样的残骸，有机械的，也有人的。摩天大楼在着火，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们在四处乱跑。”帕米尔的脸上浮现出来一种肃穆，可看得出来，当年的惨痛记忆依旧难以抚平。

“我倒是看了那些一点都不害怕，只是觉得奇怪，这些器械攻击兽怎么样有这么大的智力，能够自己攻击的。所以我16岁的时候，就进了机械工程师培训学校，开始学习机械知识。那时候战争开始没多久，有名的机械工程师和科学家还很多，我们每天都会被像填鸭子似的被填进来各种各样的知识。不过我始终记得我想要研究的问题，所以才能够有勇气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学习了那么多的课程。要知道，那时候能坚持下来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培训学校还算是安全，在山里，那些附近的城市天天会被攻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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