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洛千淮声音平和地抛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之前小女伤了头,昏睡三日方才醒来,得知这几日里两个弟弟竟以怕过了病气为由,被挡在门外,粒米未进。”
“就算小女因伤未能起身,但两个弟弟正是长身体之时,饿久了恐会生出疾病。所以小女冒雨前来,本是为了向大父大母谢罪,也想恳求他们赏下一点残羹冷炙裹腹。”
她的人看着柔弱,声音更是温软无比,周边邻里都大生怜惜之心,还有人抹起了眼泪。
“真是可怜啊,这么冷的天,几个孩子饿着肚子,还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这老洛头也真是,怎么说也是亲孙,哪能这般不管不顾?”
“就是陌生人上门来讨点水食,也得略尽绵力才好,何况是骨肉至亲?”
“以后且得离他们家远一些才是。”
大母本来也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闻言也忍不下去了:
“她胡说的,哪有这回事?”
二叔母连忙帮腔,指责道:“你别在这顾左右而言他!赶紧说你怎么砸坏的家门,提别的做什么?”
洛千淮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既然大母与二叔母不爱听,那就直奔主题吧。小女冒雨前来,在外面怎么敲门,都没有人理会.......”
“所以你就心生恶念,把大门给砸飞了!”二叔母高声道。
“并非如此。此门厚重坚硬,小女的手都破皮流血,依然动不了其分毫。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这门就忽然倒了下去,倒是吓了小女一跳。现在想来,应是年久失修,又经雨水淋刷,便是今日小女不来,这会儿怕也难逃此劫。”
“她说得不错。”一名壮年男子说道:“当年洛川要起新房,门板是我们兄弟一起上山伐的松木所制,宽近半尺,重数百斤,便是我们赤手空拳也伤不了它分毫,何况是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呢?”
洛千淮抬头看时,见是寿泉里的木匠姜原。此人精擅木工活计,为人也是诚实可信,再加上她刻意营造的形象,便让邻里众人信了个十成十。
郑恩点点头:“这门确非洛大娘子存心毁坏。若没有其他事情,大家就散了吧。”
“里正大人。”大父却拦住了他:“门的事情可以另议,但我这孙女忤逆不孝却是实情,还请大人明查。”
洛千淮垂下头,暗自苦笑。事到如今,她的牌已经全部出完,面对这个指控,已是全无办法。
之前一来二去,郑恩确已经对洛千淮生出了同情之心,也想要轻轻放下,没想到这洛家人却不依不饶。
“洛太公。”他说道:“忤逆可并非小罪,别说是寿泉里,便是乡里郡里,多年来也都没有一例。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恶徒,亲长都会给他们改过的机会——你确定要以此罪告洛大娘子?”
大父今天觉得自家那点颜面,在邻里众人面前被剥了个精光,对洛千淮已经恨之入骨,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看见她。
“里正大人有所不知。”他拱了拱手道:“此女自小顽劣不孝,素好惹事顶撞长辈,且又懒惰愚钝,不听指使,老朽也是忍了很久,实在无奈方出此下策......”
在一旁呆站了半晌的三叔犹豫着开了口:“阿翁,千淮还小,素日里也还算恭谨听话,要不这次就算了吧?”
“老三,你糊涂啊!”大母立即把眼一瞪:“可不能因为与你大兄关系好,就包庇这等不孝之女!”
“可是千淮她确实......”三叔父还想要争取一下。
“多谢三叔父,到了这时候还肯护着我。”洛千淮对他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尊长有所不满,确是小女做得不足,任凭处置便是。”
她说着便闭了目,挺直了腰背,再也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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