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房门上安着的是最简单的机械锁,属于一根铁丝就能搞定的那种。
齐斯站在2号房间门前,忽然有点想撬一下锁试试,但考虑到时间已经晚了,还是决定不再作死。
他推开房门,打头走进房间。
眼前是一间十二平米左右的客房。泛黄的墙纸被水渍和霉斑浸染,腐朽溃烂的天花板星星点点长着黑色的溃疡,其间破土而出的草芽如同疮疤上的蠕虫,给人一种随时会随脓水滴下的联想。
空气中弥漫着浮动飘摇的暗香,似是人为燃烧的熏香,又像是空气本来的味道,亦或许只是视觉带给嗅觉的通感。
房间只在床头柜上点了一盏油灯充当光源,正中央摆着一张足够两个人睡的大床,床右边是一张古朴的书桌,上面堆放着一些书籍和笔记。
齐斯走过去,手指拈起泛黄的莎草纸封皮,却终究只是随意翻了翻摆在最上面的那本笔记,而没有进行更深一步的阅读和探索。
就在刚刚,他已经注意到,房间内没有钟表,也没有任何能标示确切时间的东西。
这几乎是明摆着告诉玩家,第二条规则非触犯不可了。
“这么明确的提示么?”齐斯眯起了眼。
他隐隐有所预感,今晚大概率会出事,不过是大事小事的区别。
床左边是一扇布满灰尘的落地窗,久未擦拭的彩色琉璃好像蒙了一层薄雾,透过半透明的材料模模糊糊可以看到花园里的玫瑰花海。
成片的植株太过茂密,花与叶相互纠缠遮掩,总给人枝叶下潜藏着什么的预警。
齐斯毫不犹豫地将窗帘拉上,又拖了把书桌旁的凳子压住帘布,才折回正中央的大床边。
眼前的床铺乍看十分平整,没什么出奇。
不过齐斯不相信,和自己有相似特质的安娜小姐会什么也不在床垫下放。
他怀着一种参观同类的杰作的兴味,一把掀开床单。
泛黄的白色床垫上,赫然平放着一件鲜红的欧式宫廷长裙,繁复的镶边和珠串被压在一个平面上,显然已经放置了许久。
齐斯饶有兴趣地拎起长裙抖了抖,没有抖出多余的东西,不由有些失落。
没意思。换作是他,怎么都得藏些人体碎片在里面,吓客人一跳。
林辰是跟在齐斯身后进到房间的。
他没有任何玩恐怖游戏的经验,平日里玩的最多的是塔防和开放世界。
这会儿他只知道邹艳说过,要尽力探查线索。
他不想显得没用,便仔细地从墙角开始,用打扫寝室卫生的态度一寸寸摸索过去。
身后传来衣料窸窣的动静,伴随着齐斯阴恻恻的声音:“林辰,你说如果为了拥有一個人而杀死他,这算是一种爱吗?”
林辰一个激灵直起身,刚转过头就看到诡异的一幕。
黑发青年正面带微笑地拎着制式古旧的红裙,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却给人一种变态杀人狂展示受害者衣物的既视感。
林辰指着裙子,舌头打结:“齐哥,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啊,”齐斯低下头,鸦羽般的眼睫在眼睑上投下一簇阴翳,“我爱上了一个女孩……”
“啊?”
“她是那样的美好,世界上所有最优美的词汇都无法描绘她的美丽。”齐斯的声音很平静,言语的内容却透着疯狂,“我卑微、热切而可耻地想要占有她,这不为世俗所容的爱意却注定不能宣之于口……”
危险预警在心底上涌,林辰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齐斯。
一个在团队副本里藏线索的人,主动提出和他一间房,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而且,齐斯是唯一一个从古堡外进来的,到的最晚,衣服上还沾了血迹,有没有可能已经被鬼怪替换了?
林辰额头上渗出薄汗,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看过的好几本小说中的离奇情节。
先前他只觉得齐斯既然当众提出和他一间房,怎么都得顾忌一下影响……
可万一齐斯是个变态杀人狂,盯上了他,不计后果地想对他下手呢?
齐斯继续不紧不慢道:“……我只能偷来她常穿的那件红色裙子,压在床单下。每晚躺在床上,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她的气息,就好像和她同床共枕。”
看着面色煞白的林辰,他将手中的裙子折起来扔到一旁的凳子上,轻啧一声:“想什么呢?这条裙子是我从床垫下翻出来的,以上只是我对这个副本背景故事的猜测,不一定对。”
林辰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呢?这样说吧,如果我是个变态,你这会儿根本不可能好好站在这里。要么永远无法醒来,要么嘛,就以某种比较糟糕的形式醒来。”
齐斯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辰,好像刚刚只是开了个无关紧要的玩笑。
林辰有些尴尬地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未免太疑神疑鬼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变态杀人狂,还那么巧被他遇到?
齐斯最喜欢的便是玩弄人心,扰动情绪。见林辰已经放松下来,他话锋一转,拉长了音问:“倒是你,林辰,你真的是第一次进副本的新人吗?还有,你现实里是什么身份?你这么年轻,恐怕不是自然死亡吧?”
未经过反讯问训练的人很难应对这样的问话。林辰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
父亲是工人,母亲失业,家庭背着联邦高额的贷款,自己凭借努力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并拿到了奖学金……
不久前外出给人做家教,回来时听到深巷中有人呼救,赶过去后发现是一群小混混在对一个女孩动手动脚……
一时热血上头,上前去斥责那些小混混,结果被一拥而上,拳打脚踢,意识逐渐陷入昏沉……
林辰想到什么说什么,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过往经历都说了一遍。
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言语,齐斯基本确定,这货九成九是个新人了,还是那种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情况没有超出预料太多,反而让齐斯兴趣缺缺。但他还是捏出狐疑的腔调,道:“我暂且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吧,至少听起来没有破绽。”
林辰连忙辩白:“我没有骗你!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编故事只会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我并不想听你废话你那无聊的一生。”让人陷入自证陷阱,齐斯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面无表情地向后一躺:“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林辰有些不甘心,还要说什么,却见齐斯已经闭上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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