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强哥,上次跟你说了没多久,我就去虹口把他们接过来了。”燕小甲笑着道。
当初井原昌幸的事发生后,他一度不敢回虹口,甚至连面不都露,就怕被日本人找上门。
直到进了丽都,长了不少见识,他才重新起了回虹口的主意。
“他们现在都跟我一起住在极司菲尔路那边,我给刘叔找了个酒楼,继续干大厨的活儿。至于小凤,我想让她读书,只是她小时候没上过学,虽然认知字,但很多东西都不懂。我只好给她请了个女大学生老师,平时在家学习。”燕小甲说到小凤时,脸上露出傻笑,眼里总算是有了当初那种憨厚。
“另外我跟刘叔商量了,等我多攒点钱,以后钱够了,就自己盘个店面下来,自己开店,到时候刘叔当厨师,小凤就管账……”说起小凤来,燕小甲话语便没个完,直接跟陈世襄说起了长远的规划,甚至连两人将来儿子的名字,孙子的名字都给想好了。
瞧着燕小甲这憨厚样,陈世襄算是彻底去了担心,就这发达后,还能逮着家长里短说半天的人,实在不像是那种有钱就变坏的男人。
只是,他也不禁有些好奇,那个尚未见过一面的小凤,到底是有什么魔力,才能把燕小甲这么一个平时挺聪明的人,给迷成这副傻模样。
“行,你自己有个打算就好。让小凤读书是个好的选择。她要是能好好学,以后条件够了,我给她安排个大学。”陈世襄说着,脑子里却想到了后世一些不太好的新闻,比如男生送外卖供女孩大学,然后被甩的事。
有年代差别,燕小甲现在也不是个没本事的人,想来这种悲剧应该不会发生在燕小甲身上。
燕小甲此刻已经瞪大了眼睛,小凤还有机会读大学?
他之所以让小凤读书,是因为小凤以前说过,她也想成为街上那些穿校服的学生。但对读大学的事,纵然条件变好了,他和小凤也都是没有去想过的。
“行,事说完了。”陈世襄瞧着燕小甲兴奋得有点傻愣愣的样子,直接站起了身。
表哥说过,做好一个好上司,首先不要让自己去占下属的便宜;其次,要适当的,给下属树立一些追求,收收人心。
对一个陷入傻瓜恋爱中的人,还有什么,能比让他在另一半面前长脸,更让他喜欢呢?
陈世襄刚走两步,又回过身,“对了,以后在这里,不要直接叫我强哥。小甲哥叫我强哥,这太显眼了。叫我陈先生就好。”
说完,陈世襄对燕小甲笑了笑,迈步离去。
燕小甲从惊喜中清醒过来,陈世襄已经走到吧台处,他正要出声,却又想到陈世襄最后的话语,不得不将话给咽了回去。
低头看着静静放在桌上的相机,他心里暗道,这事必须得办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
时间在罢工热潮中,一天一天的过去,十一月来到下旬,上海所有日商纱厂的工人,几乎全都投入了这场罢工运动之中。
如今,每天早晨一起来,随便拿一份报纸,都能在上面看到关于罢工的文章和讨论,大多都是声援支持的。
当然,若是看日文报纸,立场或许又有不同,至于英语或者其他洋文报纸,各种言论都有。
除了上海这边,青岛那边的罢工,也跟着闹大起来。青岛那边有九大日商纱厂,听说也全都动了起来,弄得日本人是口焦舌燥,和工人之间时有冲突发生。
救国会似乎并没有任何改变,他们的活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相反,每天在街头,都能看到救国会的宣传队挥舞着报纸和传单,疾呼奔走。
同样的,工人后援会也没有闲着,几万人的大罢工,这需要不菲的资金支持。
工人后援会主力是各个大学的学生,他们就像《救亡情报》上的号召一样,主动节约消减自己的餐费,以此号召市民捐钱捐物,来支持这场大罢工。
这样的社会活动,陈世襄在上辈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上辈子他也是个大学生,但想想那时自己的大学生活,再看看现在这些大学生,他内心实在是羞愧不已。
时间来到十一月二十二日,这段时间特务处越来越忙,身为组长的表哥忙得有家不回,他这个身为队长的表弟却也好不了多少。
天光渐暗,陈世襄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圣母院里平安里。
工作是特务处的,身体是自己的。他一个卧底,凭啥替特务处跑东跑西,忙得脚不沾地?今天就是天大的事,他也要好好睡一觉。
“你这两天到底在干嘛?”包力看着脸上写着“瞌睡”二字的陈世襄,皱眉说道。
“说了你也不懂。”陈世襄挥手,想不到合适借口,便直接不想了。他让包力去给烧锅水,他得好好洗洗,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切,还莪不懂,无非就是跟着救国会,工人后援会那些人去做事了呗。”包力撇嘴说道。
自从罢工闹起来后,他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其中最多的便是像陈世襄这样有学历,但又离开了学校的人。
说的不错,不过我不是跟着他们做事,是去阻止他们做事……
罢工越闹越大,虽然针对目标不是国府,但国府也不可能就那么干看着,这段时间上海的警察和特务,全都很忙,哪怕是包力所在的巡捕房,其实也并不清闲。
“太累了,我得好好睡上一觉才行。就是日本天皇死了,也别叫醒我。”陈世襄伸着懒腰,一说起睡觉,他便不由打起了哈欠。
“瞧你这样,都说了你得多锻炼,就你这身体,除了写写画画外,还干得了什么事。”包力像个闲不住嘴的老妈子,一边做事,一边念叨。
一个热水澡,似乎连着将疲惫也冲刷掉大半,只剩下浓浓的睡意缠绕着陈世襄,直到他躺上柔软的大床。
月明星稀,平安里的灯光一家一家的熄灭,慢慢陷入了沉眠之中。天空中,一朵黑云,不知从何飘来,突兀地蒙住了散发着清冷光辉的月亮。
“咚咚咚!!!”
震天响的敲门声,在安静的弄堂内突兀地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门框不断震动。
包力黑着脸,从屋内走出,“谁啊,投胎啊,大半夜敲什么敲。”
随着敲门声和包力的大嗓门如一曲打击乐在夜里传开,睡得正香的陈世襄,也不得不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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