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只是双手紧握,双眼微红。
陈世襄转身开门,身后却再次传来董志高的声音。
“同志——你是——哪位同志!?”
陈世襄开门的动作一顿,沉默几秒,他转身看着董志高,嘴角忽地露出一抹笑容。
“我叫——”
话音刚开,却又一顿,到了嘴边的真名被陈世襄止住,将其咽了回去。
“鱼鹰。
“你可以称呼我为鱼鹰,青松同志。”
……
关上门,陈世襄抬头看着天空,一轮银月不知何时悄悄挂在了天上,她见证了刚才的一切。
他朝月亮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领,迈动步子朝外走去。
这一刻,那些潜藏在他心底的恐惧和紧张,似乎全都在圣洁的月光下消融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格外的伟大,可惜,没有手机可以拍下这一幕,将其记录下来。
快速回到平安里,包力不在,向阿姨也不在,陈世襄心里放心些许,没人在家,就没人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今天这事发生得太急,他没有时间去制定详细的应对计划,所有的行动都是临时起意,想到什么做什么……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留下什么手尾,现在,他得尽量把这事给完善,让一切看起来都贴近真实。
陈世襄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先前他花钱找路人去药店买的巴豆粉。
看着不多的棕色粉末,申贵祥先前的狼狈样在陈世襄脑中浮现,他咬了咬牙,用手指沾了些许,吃了下去。
先前吃的太少,他虽有点反应,但并不严重,在茶馆时他更多是装的,现在事了,最好还是把假的变成真的!
毕竟,申贵祥那袋生煎,他也吃了七八个,反应太小,不够真实。
……
大中饭店,刘一鸣带着巡捕房的人姗姗来迟,看着坐在餐桌旁黑着脸的沈玉先,他心里很是快意。
赛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玉先打发他去联系巡捕房,让他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却也好巧不巧地让他好运地躲过了今天这事。
红党中央来的紧要人物在眼皮子底下跑了,这事在南京来的那位科长那里肯定轻易过不去,他倒要看看,沈玉先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这次要怎么向上面交代这事。
说不定组长的职务都得被撸掉!
一想到这,刘一鸣心头便一下子火热起来……沈玉先的组长真要是被撸掉,那他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见巡捕房的人前来,沈玉先压抑着心头的怒气,起身跟来人交涉了几句,然后便爽快地把现场交给了巡捕房。
这里对他已经没什么用,那个青松现在已经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藏了起来,再想把人翻出来,几无可能。
“把这两个服务员和电台带上,回去。”
车往回开,沈玉先坐在后座,黎兆民在前面开着车。
“组长,你觉得给青松传消息那人,会不会就是上次跑的那个红党。”黎兆民沉声道。
方才,他们从饭店的服务员嘴里得知,在青松进入饭店后,饭店里曾有一个人和青松有过短暂的接触,那人事后去了饭店的洗手间,紧接着青松也去了洗手间。
他们并没有在饭店内找到服务员描述的那个人,那人和青松一起双双消失了。
但他们从另一个服务员嘴里知道,那人是从饭店后门进入饭店的,并且进入饭店后没点菜,而是要了纸和笔。
因而他们瞬间断定,应当是那人给青松传递了什么消息,从而致使青松放弃电台,独身而走。
而最关键的是,服务员所描述出的那人的形象,竟和之前那个烟贩描述的,前些天逃走的方成仁接头人的形象,一模一样。
黑色礼帽,白色长袍,戴一副眼镜,似乎还留有两撇小胡子。
之所以是似乎,是因为那人一直在咳嗽,他用手捂着嘴,服务员看不清他具体长什么样,只是约莫知道那人应该留着胡子。
沈玉先没说话,他闭着眼,在心里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今天这事很怪,有很多地方都透露着不对劲。
这两人是不是同一人,对此他也很想知道,但除此外,他还有一个更想知道的事。
为什么会有人来给青松传消息?!
他们发现青松,是在五点,也就是两个小时前。
短短两个小时里,红党的人是怎么知道青松被他们发现了的?
这太快了,快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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