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往回走,车队依旧,陈世襄几人坐的车子依旧在中间,唯一变化,便是沈玉先旁边多了一位宫庶。
“宫科长,您这次亲自来上海,是有什么重要任务?”沈玉先试探着问。
上午王区长亲自吩咐他来接人,如此郑重,宫庶此行,任务必然不一般。先探听探听,做好准备,或许到时他一组也能从中分得一杯羹。
上次让送到嘴边的鸭子给飞掉,他一直不能忘怀,这事必须得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心里才能舒坦。
陈世襄坐在副驾,骤听后方表哥此言,如狗闻肉香、猫见耗子一般,瞬间来了精神,耳朵飞快竖起,偷听起后面的对话。
宫庶侧头看了一眼沈玉先,又转回来,抬手架了架眼镜,一副斯文模样。
“沈组长,这事等到了区部再说吧。”
宫庶口风很紧,没有因为旁边的人是上司妻弟而透露什么。
沈玉先碰了个钉子,虽略有尴尬,但倒也不恼,对这位宫科长的性格,他早有耳闻,更何况他一会儿还有求于人。
好像不太给面子啊……陈世襄在前边眨了眨眼,对表哥有些失望,同时心里盘算起宫庶到底带来什么任务,竟然如此认真,面对上司妻弟这种关系,口风都一点不泄,这事多半不小。
陈世襄心里颇有几分刺挠,他想到了被南京总部抓捕后叛变的顾向中,渔夫就是因为顾向中暴露的,宫庶此来,难道也和顾向中有关系?
不!
他心里摇头。
渔夫被捕这么多天,顾向中更在渔夫之前被捕,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此事必然已经被组织所察觉,就算顾向中手里掌握有什么重要情报,应该也不具备时效性了,该转移的都已经转移,就算之前没转移,出了渔夫这档子事,也会知道转移,特务处的高层不会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宫庶此来应该跟顾向中没关系……不过那又会是什么事情呢?
陈世襄心中快速分析着,但一时却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后排,沈玉先为缓和车内气氛,和宫庶没话找话地聊着。
“宫科长,这次南京抓的那個顾向中归正,总部顺着他的线,应该抓了不少红党吧?”
“不知道。”宫庶惜字如金。
沈玉先:“???”
陈世襄:“……”
表姐夫的面子好像不怎么顶用啊……陈世襄在心里腹诽。
车内安静了几秒,宫庶似乎想起旁边之人是上司妻弟,终于好歹补了一句。
“我没怎么关注这件事。”
嗯……这句话或许是看在表姐夫的面子上才解释的吧。
“哈哈哈,宫科长事务多,没时间关注很正常。”沈玉先笑得略有几分不自然。
这位宫科长,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
车内空间这么狭小,这一路总不能在安静中度过,沈玉先又试图从其他地方挑起宫庶的谈性,他直接将话题扯到宫庶擅长的领域上。
沈玉先将自己下午临时突击了解的绘画知识拿了出来。
这话题一出,宫庶的话总算多了几句,虽然谈性依旧不高,更像是在敷衍搭话,但总算不再像刚才那么爱搭不理,一副高冷模样。
陈世襄在前面坐着,对于后面两人似要窒息的聊天,尴尬得脚趾都替表哥扣出了一亩地。
表哥先前没骗自己,这位宫科长,果然是个不好相处的!
不过表哥似乎丝毫不在意,虽是尬聊,但依旧聊得很高兴,有些像后世聊天工具上的舔狗,别人说一句,他能回十句。
“论画画,宫科长是行家,整个特务处也找不出一个能和宫科长比的。”沈玉先嘴里一阵吹捧,陈世襄感觉自己这个表哥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一路回来真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表哥在办公室,不都是不苟言笑,一副严肃上司的模样吗?!
很快,沈玉先图穷匕见,陈世襄也算是知道了表哥为啥会如此大变样。
表哥用事实向他证明,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缘由的,没人会无缘无故地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实不相瞒,宫科长,这次我们遇到一个麻烦,想请宫科长帮个忙。”
宫庶沉吟几秒,似是嫌麻烦,但似又不好一口回绝,毕竟沈玉先实在太热情……他勉强地说道:
“沈组长说说看。”
没有一口答应,也没有一口回绝。
沈玉先很高兴,不拒绝就好,不拒绝就是答应,他要宫庶帮的忙,对其而言实在谈不上难事,只是看其愿不愿意。
“宫科长,我们前几天抓捕红党方成仁时出了点意外,来和他接头的那个红党跑掉了,不过我们抓住一个和那个红党接触过的烟贩。
“这不,知道宫科长素有“神笔”之称,所以想请宫科长帮帮忙,动动手,看能不能根据那个烟贩的描述,画出那个红党的肖像来。”
宫庶,在进入特务处前,本是一个画画的画师,一支画笔,据说比照相机还好用。
任何人,只要打过一个照面,他便能用画笔将其相貌快速绘于纸上,据说他甚至能根据一些残缺的相貌,还原出人的真实相貌来。
在南京总部,宫庶有着“神笔”之称,属于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才,这也是他能得到处座看重的原因。
这些年,凭着他这一手绘画技能,南京总部抓到了不少潜伏在南京的日谍和红党。
宫庶听到只是需要他画画,眉头顿时舒展,这对他而言倒不是什么麻烦事。
陈世襄稳坐在前头,听到后面两人对话,心头猛然一紧。
烟贩,画画??
!
表哥还没放弃……难怪他不愿意放走那烟贩……
陈世襄心头瞬间被乌云所笼罩,难不成这位宫科长还能根据一个人的口头描述就画出人的肖像不成?
这年头,画画的技艺已经这么先进??
陈世襄对画画一窍不通,他画个鞋底轮廓都画得四不像,对这年代的画技如何,他实在是没有认知。
上辈子在电视上,倒是能看到一些古装电视剧和抗日剧,常在城墙上贴有通缉犯的人像,但那是电视剧,谁敢当真?
陈世襄此刻便如在三伏天被浇下一盆冰水,从头凉到了脚。
表哥做事向来稳当,他能如此客气地请对方画像,那必然是对其很有信心。
陈世襄原本放松的身心,忽然如琴弦一般,不仅绷得笔直,还被人拨弄得一颤一颤的。
车子很快便到了区部,沈玉先带着宫庶去见区长,陈世襄则解散掉一队众人,心不在焉地进了区部。
回到办公室,刘一鸣坐在自己办公桌后,冷冷看了陈世襄一眼,陈世襄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直接无视,径直回到自己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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