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手立于水榭楼台,屋檐上,雨滴落下,形成了一道水幕,盈盈一水间,却仿佛阻断了无数喧嚣。外面,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寂静的空间,只剩下风声,雨声。
伸出手腕,缓缓伸向雨帘,冰凉的雨滴溅上裸露的皮肤,竟有些彻骨的寒。食指已经触上雨幕,却在最后一刻,即将探出去的一刻,停下了。
潜意识里的反应。外面,并不一定就是自己想见到的。
悠悠叹了口气,拂袖,转身,踏着木阶回屋,看着熟悉而又不熟悉的摆设,心中泛起一丝丝莫名的抵触。
在木桌旁坐下,端起茶杯,里面还有些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触动着味蕾,泛起回忆。但这味道,似乎不是那么真牵翻开桌旁淡黄的信纸,上面空无一字,虽有淡淡的油墨香。
杯中茶,映出自己孤寂疲倦的影。
一时无言。
忽而起身,快步走回那楼台之上。
雨,越下越大。一滴滴雨珠,明明微,此刻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却有一种沉重之感,一种似要洞穿挡路一切之感,以及……一种隔绝一切的孤寂之福
抬手,向那雨幕,缓缓,缓缓探入。冰冷,未能阻止动作。水流于皮肤之上,其感觉,有些奇异。
蓦然间,周遭一时静寂,雨声不再,世间,仿佛变得空空荡荡,时间,溶解在了此刻,只剩自己一人。
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竟是趴在桌子上。
起身,一饮而尽杯中早已变凉的茶水,放眼望窗外。
雨,还在下,沉重地下,应该是错觉,雨声竟有些哀怨。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是艳阳高照三月春。
阁里每日课业堆积如山,令我烦不胜烦。原想着先生结课后能回房偷闲,不料被宋泯急急拽进了林间幽寂。
按捺下心中不耐低声问道“何事?
脚下微顿,立刻抬手攥住我胸前领襟,狠狠地向前方高木甩去。
砰的一声震响。落叶簌簌。
我摸着额头倒吸凉气“你……!”话音未落他上来又是一脚。这还没完。“你是闲来无事吗!跑去领那劳什子朔月做甚么!?”怒吼的质问声入耳,紧接落来一拳。没能及时反应,那拳头砸得我心肺错疼。缓了气抬眼看他,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一时间竟只剩和风微动、树影婆娑,一派安然之景。
终是不耐烦,起身轻声嗤笑“放心,看着是我和她搭伙干,实际上还是我一人前往。不会牵连她的。”
像是累极,靠着粗大树干缓缓坐下,阖眼。“莫要以为我不知,你意欲何为。余家人真有那么好杀,你娘当年就该提剑去了。”我恍若雷击,不可置信般瞪着他问,如何知晓的?
他蜷缩起来捂住面庞,咽喉间满是压抑的疲倦“赖你以往不识字,为取你名来做牌子,我同柳珩去请教了阿楠姐。”他深吸后,声音嘶哑哽咽似泣血,道“您想离弃,至少别害了旁人。”继而抬眸望向我。
听罢不由内心轻笑,在下并非如父,连累旁人之事乃我此生不愿。相顾无言换来微微颔首,也不顾宋泯有未有瞧清,抬步离去。
碧叶合着枯黄随风飘摇,洋洋洒洒在林间荡开。
走得是千里快哉风。
回屋后倒在床褥上,身体沉重如灌铅。那抑郁寡欢的模样,渐渐与记忆职母亲”的面庞重合。女人哑着嗓子低喃,纤纤玉指裹住幼儿手,在宣纸上撇捺横勾,于我是一生的萦绕。
“你须记得你姓余,你……父亲,他姓於,是不一样的。”
我歪着头,目光呆滞在隽秀的字迹上,寒风吹动宣纸一角,入我衣襟。后知后觉间,我问她“宥儿为何不随父亲姓?”母亲强笑,摇头不答。
问题可能刁钻过头,贴心如我帮着换了个,再次问道“宥儿的宥是何意?先生总不愿解我惑。”这回母亲笑了,她眼角泛红,朱唇微抿。带着手,行云流水后入目便是一狂澜之作。
“宽”。
九岁那年生辰夜后,我将父亲赠予的绛启剑递交给她,又将那句话重问一遍。我永不敢忘,那苍白薄凉的银月下,她无声泣诉,绛启剑在她怀里与月色相辉。一个晚上,我初尝人间恶苦。
余家。余芷兰。那才是我的生母。
我之生期,是她之死期。
她不是难产致死。是自刎。
谁害的?我磨损了四年光阴来思索,强扭出一个答案。於封和余家。我杀不了寒鸦阁的於阁主,却可以杀高官戮庶民,虽会受阁内围捕追杀,九死一生尸骨横野。既如此,我又何需怀有诸多顾虑?
且放手一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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