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听口音挺生,不是咱本地人吧?”
“你知道个六,这孩子是二马架的知青,叫孙建平,是个好小伙子,我见天都能瞅见他……”
“怪不得,我就说咱们这没这么好看的小伙子,瞧那身量,那长相,多俊!”
“你可拉几把倒吧二婶,你都老掉牙了还想着啃嫩黄瓜呢!”
“小王八犊子你咋说话呢,我是说给我家大闺女保个媒,我家大闺女长得也不差!”
“打住打住,你家大姑娘长得跟保家仙似的,别把人家孩子吓着!”
“你不会说话把你脸上那个坑闭上!我闺女那叫女生男相,有福的!”
包图咬着甜滋滋的水果糖,隔着窗子看着孙建平的背影,咧嘴一笑。
看不出他文质彬彬的,还能打死狼!
是个血气汉子!
我就得意这样的!
“曹叔,吃糖!”孙建平跳到马车上,抓起一把水果糖散给众人。
曹叔一看水果糖,愣住了,“不年不节的,你买这玩意干啥?”
“卖狼皮供销社奖励的。”孙建平一笑,拿起一颗剥了外皮,扔进嘴里。
“是有这么个规矩,我上次卖狼皮的时候还给我两大包火柴呢!”张子义附和一句,接过孙建平递来的几颗糖,留下一颗扔进嘴里,剩下的揣进口袋,寻思着等下给孩子们带回去。
见者有份,很快一袋糖分得光光的,曹队长嘴里含着糖,把烟袋锅插在腰间,想想眼前的困境,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眼下虽说交了公粮,可口粮就不够用了,明年闹春荒,指不定又要饿死多少人……”
“操那心干啥,到啥山唱啥歌。”张子义哈哈一笑,“人家老话说得好,苦也一天乐也一天,过了今天不想明天。”
“你个老东西,扯起哩哏楞一套一套的!”老曹皱着眉头,长长叹了口气,“我听说于圩子缺了五百多斤……”
“够俩人口粮了……”
“可说呢,这帮王八犊子最坏了!”
孙建平抡着马鞭,赶着枣红马跟在队伍最后边,老曹从怀里掏出烟口袋,挖了一锅烟叶,用大拇指按了一下,划着火柴点燃,咕嘟抽了一口,“骂人家有啥用,人家是粮食局领导的亲戚,这就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子吃粮食饭,亲戚也照样端这个饭碗。”
“擦,那照你这么一说,还没人治得了他们了!”张子义不服气,嘟囔一句。
“老年间人家说书讲古,就说这粮库里的耗子打不净,皇上在的时候都干瞪眼,现在更他妈的管不了。”老蔡头盘腿坐在马车上,咕嘟咕嘟瞅着旱烟,“咱老农民就是扛撅把子的命,小胳膊能别过人家的大腿?认命吧!”
“诶我草,您老爷子别净扯哩哏楞,把我惹急了,我他么再上二虎山,见一个杀一个……”
“咳咳!”老爷子使劲踹瞪了张子义一眼,“没长心的玩意,说着说着就下道,啥虎嗑都往外嘞嘞!”
张子义脸一红,闭了嘴,不敢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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