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她不能重蹈覆辙。
梁婠走到河边,解开披风,瞧见妇人浣衣用的台阶,眼一闭冲着边缘就跳了下去。
泗水是晋邺的城内河,河道窄、水不急。
可早春的河水,冰凉刺骨,冻得她头都木了。
梁婠哆哆嗦嗦从河里爬出来,裹上大披风,可这并没有让她觉得好受一些,披风底下湿透的衣服紧贴皮肤,风一吹,冷得牙齿直打架。
梁婠跌跌撞撞走到门前,这次只拍了几下,门就开了。
不出所料,她发热了,整个人烧得通红,可她还是冷得拥紧被子缩成一团。
昏昏沉沉中,好像在有人在摇她,本就烧得迷糊,这么一摇,再睁开眼,她看到的人都带了重影。
梁婠揉了揉眼睛,才勉强看清:“阿,娘?”
再往旁一看,平日囚笼似的屋子,竟来了不少人,个个表情严肃,气氛说不出的沉闷。梁婠断不会认为他们是因自己发热生病,才这般神情凝重。
“阿婠,你到底跑哪儿去了?你叔父派人到处寻你,都寻不到!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你的衣服怎么,你有没有被——”
阿娘像使了全部力气,抓着她胳膊的手,狠得要戳进肉里,就连声音都变了调。
上一世,她跪在门前,无论怎么哭、怎么求,阿娘都不肯见她。
梁婠挣开何氏的手,朝着她冷冷一笑:“被什么?被男人破身吗?”
何氏如遭雷劈,霎时面色惨白,“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积攒了两世的怨恨与委屈,骤然随着气血上涌,梁婠鼻头一酸,
“你除了关心这个,还关心别的吗?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失了贞操,就该立刻去死?从头到尾,你可曾真的关心过我一句?”
她双眼通红,捏紧了拳头,“从小到大,我只能做你允许的事,我是你女儿吗?我是一个人吗?我根本就只是个受你操纵摆布的人偶!是一个时时刻刻需要把贞操、服从刻在脑袋上的人偶!
我真是不懂,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
她说着话,眼泪扑簌而下。
啪地一声,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梁婠被打得眼冒金星,倒在床上半天起不来。
何氏气得不轻,浑身都在抖。
气氛骤变,一旁的张氏连忙上前,“长嫂!有什么话好好说!”回头又轻斥,“阿婠,你怎可如此顶撞你娘?”
梁婠肿着半边脸,泪眼模糊中看着张氏。
在这梁府中,她这婶娘一向慈善宽厚自居,偏人又长得圆润,比起瘦削寡言的阿娘,看起来更为亲切近人。
何氏正在气头上,一把搡开张氏,掀开被子拽起梁婠,急得去扯她的袖子。
梁婠被她扯得东倒西歪,只红着眼睛,静静看着。
一屋子人也是静静看着。
直到看到她手臂上醒目的守宫砂,何氏才如释重负,却依旧冷着脸。
梁婠表情木然抽回胳膊。
张氏看在眼里,语气放缓了不少:“阿婠,你一个未出阁的士族娘子,以后切不可再胡言乱语!”
虽然守宫砂还在,但这衣衫不整,何氏还是免不了心惊:“你去哪儿了?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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