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过道上,人群慌不择路,梁婠艰难地爬出屋子,随着人群往外跑。
大家只顾着奔走逃命,形容一个比一个狼狈,瞥见与旁人无异,梁婠悬了半天的心,也算放下来些。
大门外挤了不少达官贵人的犊车,堵得街面水泄不通。
她埋着头,用布子掩着半边脸,随便挑了一辆犊车,跟在随从后,将燃着大火的同乐馆甩得越来越远。
一过街角,她就蹲下身飞快打量周围,不出意外的话,只要穿过右边这条巷子,一直往西去,就可以回到梁府!
她起身就往小巷子里跑。
“站住!”
背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低沉凉薄,在这早春的夜里,叫人心里发怵。
梁婠捂着脸,不敢动。
沉稳的脚步逼近,每一下都像踩在她的心上。她整个人像被高高悬吊起,到底是平安落地,还是坠身而亡,似乎就在他一念之间。
透过指缝,梁婠看到一双玄青色的革鞜停在她跟前。
“梁、婠?”
梁婠浑身一僵,这人竟认得她?
紧接着,她挡在脸上的手被他闲闲拨开。
面前的人穿着珍珠白的束腰长袍,细长的眉眼浮着薄薄凉意,勾起的唇角携了丝玩味儿,那神情像百无聊赖中碰巧发现一只蝼蚁。
怎么会是陆修……
梁婠似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仓皇中,她只想着尽快逃离,却没注意到竟跟的是陆修的车!
“小娘子很怕我?”陆修眯起眼。
怕?
他不单是陆太师的老来子,更是太后的幼弟。年纪不大,却人人退避三舍!
在这晋邺城中,谁不怕?
梁婠垂下眼,攥紧手心的湿布,本能就想逃,她后退一步,他上前一步。突然,脚踝一扭,她跌倒在地,再无路可退。
陆修饶有兴致弯俯下身。
忽地,她脖间一热,粗糙的指腹擦过温热的皮肤,他残留的冷松木香弥久不散,脑海中那些屈辱记忆,死而复生。
梁婠咬牙偏过头:“求大人放过我。”
刻意压低的嗓音里隐着哭腔,灌进耳里颇为撩人。
陆修嗤笑一声:“怎么,要不打自招了?”
梁婠神情一滞,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陆修唇边带着几分嘲弄,语气笃定:“这不是你的血!”
瞧见伸过来的指尖上沾着殷殷红色,梁婠缩了缩脖子,原来不是要把她如何。
上一世,有坊间传言,陆修不近女色、只好龙阳,看来是真的。
幸好……
“跟你说话呢。”
梁婠一惊,抬起头,这血定是方才匆忙之中没处理干净!
陆修狐一样的眼紧盯她,捻着指尖血放在鼻间细细嗅着,“中书侍郎被人杀了,大火就是从那间藏尸的屋子烧起来的,小娘子觉得,张适的血是这个味儿吗?”
梁婠眉毛一抖:“我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哦?”陆修眉眼一弯,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语气莫名期待,“或许,小娘子能听懂他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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