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攥着一片竹简,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她望向黑犬,如临崩溃似地跪倒在黑犬面前,紧紧抱住黑犬。
“你阿父死了,死了……”两行清泪滑落在黑犬的脖颈。
“阿父?”黑犬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阿父,阿母你不要骗我……呜。”
大兄死了?
风允垂眸,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无言而对。
怎会这样突然。
邻里出来看,一些好心的妇人上前询问,风允只是摇头。
见到大嫂手中的竹简落下,风允屈身捡起——大庭风伏,妻绫,子犬,伏夜遭越国探袭,死为国,赐三十贝币。
一片竹简,就只有这些字。
风伏是他长兄的名讳,大庭国有律,风氏子弟庶民三世可称风氏,以作荫蔽。
这也是风允和他兄长即使是庶民也有氏的原因。
不过大兄的儿子就没有氏了,是彻彻底底的庶民。
“阿嫂,节哀……你若是有了打算,尽管告诉我。”风允低声道,就扶起大嫂。
大嫂啜泣,随着风允进了屋。
大周有婚嫁之礼,女子亡夫可改嫁,其子可带走,亦可过继旁兄。
“你大兄也不知道收没收到家书,知不知晓你成了士人。”大嫂掩面而哭,她道:“我欲养黑犬成人,叔尽管为自己的仕途操心,你大兄的事情我会亲自操办。”
大嫂抹去泪水,坚决道:“我去给叔和黑犬做食,人已去,多说妄然。”
她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说罢,就去了厨房。
黑犬见状,沉默,含着泪跟上。
风允拿着竹片,叹息无声。
而门外,原先在典籍宫的护卫推着一车的竹简到来。
“允上士,这是您的竹简。”
护卫将车推入院内,见到风允面色严肃,不由得有些紧张。
风允望其身上的甲胄,沉声道:“你可知边境战局,那越国如何?”
兄长之死,就如同通过信号,让风允感到不安。
听闻风允这般问。
护卫也严肃起来,他道:“我在征兵的兄弟告诉我,边境这段时间频频被越国侵扰,死伤之事已有了多起,司马大夫已经有行军镇守的想法。”
他犹豫,声音更低地道:“明日恐有大事发生,因为越国之事,朝堂之上已经吵翻了,许多朝堂士人都不想战火,反对司马大夫的激进征兵。
“双方都不做支持的宗伯都无法忍受朝堂的混乱,气愤下明日都不准备上朝。”
“不欲战火?”风允咬牙道:“边境士兵被越国探子杀害,这赤裸裸的宣战之态,怎还不下令抓捕那些探子!”
风允的愤怒之言,让一旁的护卫吓了一跳。
风允深深呼吸……他心中有怒,有恨。
可群臣无德,竟出昏庸之语,君上刚临位,岂能由这些人摆布!
若他有力可为,何须恼怒……
……
“抱歉,小哥且回去吧,今日多谢小哥送来竹简。”风允呼出一口气,说狠话不如狠下心去做这件事。
“上士严重了。”护卫小哥哈哈一笑,将竹简搬下后就推着小车离去。
而风允收拾竹简,却听到厨内传来黑犬的大喊:“我要报仇,为阿父报……”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
“阿母?”黑犬不敢相信,阿母会打他。
“难道你不想为阿父报仇吗!”
大嫂冷着脸:“报仇?”
“你身子板能遭住几个窟窿眼,长矛无义,利剑无情,你去,你死在外面了我也好转嫁别人,省得受气!”
面上的冷色减弱,大嫂忍着苦楚,哀道:“……报仇岂是容易,你要报仇,可你的仇人是谁呢?”
“是杀你父亲的探子,是越国君主,还是整个越国?”
黑犬无声流泪,他迷茫了。
他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为什么!”黑犬不甘心地低吼。
看着黑犬那不屈服的脸,大嫂道:“为什么?”
“……生死有命,我们只是庶民,死了就死了。”
“你若是能像你叔父那般,成为士,才能有说大话的底气……但,这是两个国带来的祸事……除非君主下令,不然就是大夫也无法报仇!”
嫂子活得清楚,望着做好的饭食。
她道:“安心吃饭,你叔父明日休沐,你好好学字才有能力说报仇之事……切记,别难为你叔父,有本事自己去报仇!”
“没本事就把嘴闭上,免得遭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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