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之前冯晶晶出离愤怒的原因。
有左边那个好肾在,就算最后手术失败了,有许秋兜底的情况下,最差也是切除肾脏、右肾造瘘而已。
命是肯定能保住的。
但若是把左肾给了出去,连最后的保险措施都没有了,退一步就是死亡。
而即便手术成功了,异位肾脏、再加上缝缝补补的修复之后,这颗坏肾又能保住多少功能呢?
说出那些话,无异于“你别活了,把命给你亲弟弟吧”,冷血到了极点。
除了这些检查,还有确认病人全身情况、肾功能、水电平衡、酸碱平衡等等……
此外,许秋还嘱咐术前护理组给邬盈盈留几分钟的时间。
因此在即将上手术台前,护士等人特地给了邬盈盈十分钟的独处空间,让她能跟邬妈打个电话。
对于苦难中的母女两来说,每一次想见或许都是最后一次见面,每一声道别都可能是永别。
此时,邬盈盈才终于明白了珍重二字。
但当她想到,自己母亲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经历过一次又一次,先后见证了丈夫的去世,父母的死亡……而如今母亲又要亲眼看着自己这個女儿被推入手术室……
这一刻,邬盈盈心里只感觉剧烈地抽痛。
“妈,等这次手术做完,来我这里住吧。”邬盈盈笑着道。
那个村庄,对于邬妈来说只有伤痛。
她的一双父母、丈夫都死在那片土地。
意味着新生活的养鸡场,也在一夜之间被同村的人全部毒死……
对于邬妈来说,那个小村子是伤心地,但又是割舍不去的故土,把老房子留在那边,清明时过去祭拜,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电话那头,邬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笑着道:“好,以后我们娘两住一块。”
“好,妈,那我先去做手术了。”
“去吧,平安回来。”
“你也要平安。”
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甚至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母女两就这么结束了这一通电话。
邬盈盈的心态无比放松,静静地等待着手术到来。
三点半,邬盈盈一路从病房来到手术楼层,穿过一道道只有手术病人能通过的大门,经历了一次次身份验证,最后终于躺到了手术台上。
望着头顶明亮却不晃眼的无影灯,邬盈盈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此时,她终于感觉到了紧张,只觉得四肢冰凉,浑身都止不住地战栗。
尽管已经给了止痛针,但肾区包膜持续的积血,以及对周围组织的黏连与牵扯,依旧带来难以缓解的痛苦。
“别紧张。”
“很快就好了。”
麻醉医师、巡回护士都过来安慰。
但这些话起到的效果都相当有限,邬盈盈到底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她神情慌乱,眼神无助。
就在这时,气闭门被踩开。
嗤嗤的排气声中,一道年轻的身影一马当先地踏了进来。
手术室一寂,所有的人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各种监测设备滴滴滴的运行提示音。
紧跟着,是整齐划一的声音:“许主任。”
随后,手术室才重新嘈杂起来。
“李主任”“马主任”“吕主任”等打招呼的声音杂乱地响起,不同的医务人员都先问候跟自己相关的主任,这才与其他主任问好。
手术台上,邬盈盈瞪大眼睛,满脸写满了愕然。
之前一段时间的接触中,她知道许秋的地位很不一样。
虽然年轻,但许秋掌握的话语权却相当大。
然而此前的一切,带来的冲击力都没有眼前这一幕剧烈。
手术室所有人,下意识地先跟许秋问好……他在众人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随后,又有一批人进来了。
分别是国际友好医院的程主任,以及跟来的几个医生。
几人都是一副警惕的模样。
手术室其他人只是看了这几人一眼,就没再多管,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情去了。
而此时的无影灯下,在邬盈盈略显呆滞的目光中,许秋终于穿好手术衣,来到了手术台前。
感觉到病人的紧张,许秋宽慰道:“病好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邬盈盈一愣,没想到许秋竟然会问这种问题。
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从冰冷的手术室中转移出去了,脑海里仿佛出现了大夏最南边始终炎热的太阳,金色的沙滩与白色的海浪。
随后,是母亲那张白发苍苍,却永远带着慈祥的笑意的脸。
她的嘴角也不禁掠起一抹弧度,低声道:“病好了以后,我就带我妈去椰子省玩一趟,临海市的冬天也好冷,椰子省的冬天据说可以穿短袖,太阳很烫,沙滩上的沙子也硌人。”
想到这些,邬盈盈心底突然迸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她的身体也渐渐地暖和了起来,之前还慌乱的情绪竟然也在慢慢平复。
她有些惊讶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许秋说这番话的目的后,再看向对方那始终平静的眼神,心里涌出浓浓的感激。
“许医生,我准备好了!”邬盈盈一扫之前的阴霾,整个人的状态都在好转。
许秋这才看向不远处的麻醉团队。
很快,麻醉药物生效,邬盈盈的意识渐渐模糊,她努力睁眼想看向许秋那张平和的脸,下意识地就想要抵抗麻醉药效。
她感觉时间极度漫长,仿佛过去了一个小时。
直到意识丧失前的最后一刻,邬盈盈有些得意。
自己应该撑了很久吧,至少有好几分钟?
麻醉团队那边会不会很惊讶,等自己醒过来,一定要好好问一问,以自己的意志力,恐怕能排个前几了!
……
手术室里。
麻醉主任扫了一眼睡容安详的邬盈盈,瞳孔稍微放大,脸上出现了一抹惊讶。
许秋顿了顿,试探道:“多久,三秒?”
麻醉主任咽了下口水:“准确来说,是三秒多一点,再撑一下子就四秒了……”
周围的其他医生啧啧称奇。
麻醉药物的生效、意识的丧失,与个人意志无关,只跟药物本身的效果,以及人体的耐受性有关。
但普遍能支撑十秒左右。
而邬盈盈只用了不到四秒就昏死过去了,已经快刷新麻药敏感体质的新纪录了……
“……也好,对麻药敏感的话,可以适当降低用量。”许秋顺势说道,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麻醉主任笑着点了点头。
又惊讶地看了邬盈盈一眼,他就退到了幕后,开始监测起病人的各项数值。
与此同时,许秋也往旁边让了一步。
肾移植科的马主任没有迟疑,跨到主刀位。
程主任等人立在远处,关注着手术情况,眉头则轻轻皱起,充满了质疑。
“许主任,我开始了?”台上,马主任握刀,同时开口问道。
肾脏移植是马主任的强项,但,自体肾脏移植和常规肾移植又有所不同。
比如最简单的一点,
邬盈盈的右肾在取出后需要进行修复,修复之后的肾脏与原有的肾脏存在差异,移植过程自然就有不同。
尽管许秋多次提到过,会尽量保证肾脏原有的形态与结构,但马主任深表怀疑……这太不切实际了。
另外一点则是,右肾要移植到髂窝之内,而非肾脏原位,这自然又会导致手术细节的变化。
而这些都是需要许球把关才能进行下去的。
因此,虽说不同阶段的主刀不一样,但许秋却充当起串联起整台手术的大脑。
“做经腹正中切口吧……不用担心切口大,最重要的是满意显露出肾脏和肾蒂!”许秋站在身旁的三号位,目光不离病人。
反正再大的切口,在自己的缝合术上都能无碍,没必要顾忌伤口太大影响预后或者是美观。
“好。”听到这话,马主任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话音落下,他持刀按下。
经腹正中切口对马主任来说已经极为娴熟了。
轻巧地切开皮肤、皮下组织、肌肉,进入病人的腹腔。
放下手术刀,马主任钝性排开腹腔内的黏连,并进行着清扫着。
一块块纱布用来止血,吸油。
片刻后,十几块准备好的纱布都已经被污染了,红的红,黄的黄,大量纱布都被油润给染得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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