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心中不忿,脸色便有些难看,牛继宗、王子腾等人忙随他离去,无不低声诟病今儿的人事安排。
吴朗有些尴尬,道:“少保……”
他严格说起来并不是国公一脉嫡系,而属于武侯一脉的人,只因见机得早,在今上登基时便投诚过去,后又加入贾琮阵营,这才经久不倒。
如今突然要去贾家老地盘上当官,难免有些惴惴,生怕被贾琮误会他有反水之意。
贾琮笑道:“无妨,你去还是老蒋去都一样,都是自家兄弟,尽管去便是,我打个招呼,没人敢与你作耗。”
吴朗忙道:“多谢少保,末将定当谨慎从事,不负重托。”
“嗯,放手而为便是,若有什么不便处,报与我知便是。”
“多谢少保。”
贾琮点点头,扭头看着蒋子宁,道:“琮惭愧,此次筹备不足竟被人摆了一道,世兄勿忧,下次再寻良机。”
蒋子宁忙道:“少保言重了,我等将门出身,只知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若在都中便练好雄兵,若在边关便守土有责,在哪都是一样为少保效命,任凭差遣。”
贾琮道:“好。承蒙世兄信重,往后自有分晓。琮相信今上圣明,自会知人善任。”
走到西华门外,贾琮心中的怒气已消了些,转头对众人道:“诸位世兄不必挂怀,今上此举自有深意,我等奉旨行事便可,安国公……嘿嘿,你们忘了威国公之事乎?”
“少保此言极是。”牛继宗等人都笑着点点头。
李猛不过是今上强行拔起来制衡贾琮的工具人,凭他的功勋,还不足以服众,自己能不能保平安都还是两说,还想安国?
贾琮笑道:“从今往后入宫至少不必走路,走路也不必赶时间了。”
众人都笑着称是。
贾琮获得的两项荣誉,入朝不趋,即觐见皇帝的时候,不必像普通官员般紧赶慢赶,小步快走,可以大摇大摆慢慢地走。
紫禁城骑马,即可以骑马进宫,直到隆宗门外的内务府或景运门外的箭亭处下马,少走一大截路。
一般只有年高德劭的朝廷重臣获此殊荣,且一般人都不会真的骑马入宫,以示对皇帝的尊重,不敢恃宠而骄的意思。
不过贾琮却不准备放弃这项权利,他就要明明白白告诉今上,爷很生气,你最好掂量掂量。
回府后,贾琮将今日朝堂诸事告诉庞超。
庞超沉思片刻,缓缓道:“琮哥儿,今上不仅起了杀心,更有杀迹矣。”
贾琮忙道:“何以见得?”
庞超冷笑道:“今上剥夺你锦衣卫正印是第一步,调走吴朗,削去你对步军衙门的控制是第二步,擢升李猛、施恩王宁,以二人制你一人是第三步。
如此一来,在都中你还能掌控多少人马?凭你的威望,让锦衣卫办事可以,但没了正印,想让他们再像上回一般,可就难了。”
贾琮缓缓点头,锦衣卫的正印在方极手里,即便下面人不服他管束,可要让他们强行起来造反,也不太可能。
锦衣卫毕竟是天子亲军,既无正印,又无今上圣旨,再让他们攻打皇城,几乎没有可能。
“先生以为要如何应对?”
庞超道:“今上的意思无非就是欲伐其主干,先去其枝叶,以免生乱,若接下来你再无悔改之意,斧钺加颈之时不远矣。”
贾琮冷笑道:“今上要我如何悔改?”
“当然是自斩一刀,主动弹劾牛继宗等人,削去其兵权,把能得罪的世交都得罪干净,再恭恭敬敬请辞。
如此凭你定国公的功勋并驸马都尉的情分,应可保余生平安。”庞超笑道。
贾琮哈哈一笑,道:“先生,还有第二条路么?”
“有。当示之以弱,以为缓兵之计。可以老太太、大老爷有疾须在家侍疾为由,告长假,辞去所有差使,避开接下来的风暴,韬光养晦。”庞超道。
“接下来有什么风暴?”贾琮道。
庞超道:“难道你忘了三位在西域监军的皇子可要回来了。”
贾琮缓缓点头,这三人回来,估计夺嫡大幕就要正式拉开了,就算不敢明争,暗斗是一定少不了的。
忽然开口道:“先生,若只是侍疾……今上未必能准许,他恐怕不会让我轻易就蛰伏下去,把他熬到驾崩的那天。”
庞超目光一闪,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
“先生觉得丁忧这个理由怎么样?”
庞超吸了口冷气,丁谁的忧?自然是贾赦。没想到贾琮竟轻描淡写就把贾赦牺牲了,即便父子间有些龃龉,何至于此?
想到这里,他首次正视贾琮的嬗变,眼前人再不是当初提着酒食赖在自己家里不走的少年,而是正在成熟蜕变的朝堂巨擘。
为了利益可以冷酷无情,连亲生老子也说杀就杀。
贾琮自然看出他所想,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不论什么原因,弑父终究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罪过,没有任何道德基础可言,关键是自己还没办法解释贾赦与自己的真正关系。
因叹道:“请先生见谅,非琮心狠手辣,实在迫不得已,咱们这样的人家,为了家族绵延鼎盛,香火永续,也管不得许多父父子子那一套,每一个享受家族荣光的族人都应该有随时为家族献身的准备。
何况大老爷缠绵病榻多日,丝毫不见好转,想来时日无多,早些归天也是解脱。”
庞超暗道还不是你把他弄废的,口中却说道:“勋贵之家,富贵得来不易,倒也不便因小失大。
若以丁忧为由,想来今上没理由不许。琮哥儿,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置喙,你便宜行事可矣。”
贾琮笑着点头,道:“多谢先生体谅。”
庞超心头苦笑,我不体谅难道你就不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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