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顺着抄手游廊出了三层仪门,此刻夜已深了,没见一个下人。经过贾赦外书房,出了仪门,才碰见两个守门的小厮。
“哎呦,琮三爷,您好了?这是要到哪去?”小厮见贾琮走出来,嬉皮笑脸打千请安,脸上并无丝毫恭敬之色。
贾琮认得这两人就是前几天负责对自己行刑的小厮玳儿、安儿,也懒得理会,只是淡淡道:“备车,去给老太太请安。”
玳儿、安儿看了看贾琮一身乱七八糟的行头,相互看了一眼,道:“爷,要不咱先更衣再去?”
“要不你们来当爷,我去备车?”贾琮冷声道,习武之人说话自有底气。
“爷说这话可要小的亲命了,您稍等,奴才这就去备车。”
两小厮忙不迭答应着,跑去备车,心中却是纳闷,这琮三爷怎么好像换了個人似的,说话语气神情大异以往。
贾琮心中冷笑,更衣,更个屁,老子就是要营造迫不及待禀报怪事的形象,若梳洗打扮得衣冠楚楚,难免让人觉得是精心编造的故事。古人有倒履相迎,老子就来个乱衣奏事。
片刻功夫,车马套好了,贾琮登上车,出了黑油大门,右拐,走了不到一箭之地,进了荣国府西角门。
在仪门外下了车,贾琮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贾母上房走去,经过贾宝玉外书房绮霰斋外一条夹道,左拐便是贾母院外的垂花门,进垂花门,经穿堂,便是小小的三间厅,一路上丫头来往如织,四处挂着大红灯笼和各色彩灯,喜庆非常。
贾琮放眼望去,雕梁画栋,飞檐斗拱,轩昂壮丽,似乎这个家族正处于鼎盛之时,所有人都沉湎在富贵之家千秋万载的幻梦中。
摇了摇头,也不理周遭丫头、媳妇、婆子们异样的眼光,径往里走。
迎面是贾母的五间上房,也是她平日起居之处,不过此时,府里人应该不在这里,而是在后面新盖的大花厅,那里宽阔奢华,更适合宴饮聚会。
果不其然,贾琮绕过上房,便听到花厅上传来阵阵谈笑之声。只见花厅窗格门户一齐摘下,全挂彩穗各种宫灯。廊檐内外及两边游廊罩棚,将各色羊角、玻璃、戳纱、料丝或绣、或画、或堆、或抠、或绢、或纸诸灯挂满,一派盛世景象。
还未到门口,便有个穿着桃红色绫袄,外罩青缎掐牙袄子的大丫头拦了上来,却是贾母身边的琥珀。
“琮三爷,您怎么来了?听说您病了,怎么不好生歇着,当心夜寒露重。”琥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
贾琮拱手道:“来给老太太请安,请琥珀姐姐代为通禀。”
琥珀掩嘴笑道:“今儿老太太正在兴头上,依我说,爷竟别进去触霉头为好,还是早些回去歇了吧,明儿我自回明老太太,您今晚已来过了,也是一份孝心。”
贾琮心中一叹,这就是高门贵阀的狗屁家风,得宠的丫头倒比不得意的庶子还体面许多,虽是主子,但衣冠不整,也不得入内。
“姐姐若不愿通报,那我自己进去。”
“诶,”琥珀忙拉着他,道:“我的爷,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做下人的罢,您这一进去,不单老太太扫兴,您吃亏,我们也得跟着吃挂落。您还是回去罢。”说到后面,声音已经转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贾琮连翻被阻拦,火已上来,甩手将她摔开,冷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我的路,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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