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日休早年也是个愤青般的存在,因为长得丑,性子又耿介,所以受到过不少讥笑和歧视,同时他又对百姓颇有哀怜之意,最后主动去参加了黄巢的起义军,最后又死在黄巢手中。
梁信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动,忽然道:
“其实,若邱县令真的是投靠了那黄巢,本官倒不至于杀他。”
“为何?他...他和叛贼勾结,死不足惜啊。”皮日休愣了一下,手里正拿着茶杯,听到梁信这话连茶都忘了喝,问道:“若是使君另有见解,还请...见教。”
“先生可知道黄巢为何而起兵造反?”
“当然是因为当地官衙不公,横征暴敛,黄巢此人为了百姓,这才...”
梁信微微颔首,心想皮日休表面上痛斥叛军,但言语里还是露出了他对黄巢的好感。
他道:“先生说的不错,其实也不过就是四个字,”
“官逼民反。”
皮日休呢喃着这四个字,若有所思。
“但是在本官看来,黄巢此獠,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个枭雄般的人物。”
梁信掷地有声道:
“这两年来,黄巢贼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烧房屋杀男子抢妇孺掠百姓,民间受其侵害者何止数十万,以至于十户九空,黎庶肝脑涂地。
他看似是在与朝廷官衙作对,实则其残暴又与朝廷何异!”
皮日休沉默不语,就在梁信以为自己话说的太露骨的时候,皮日休摇摇头,叹息一声:“大势如此,虽说黄巢不仁,但朝廷又几时有过义?
遥想当年大唐盛世,到现在,竟是如此光景。
只希望,天下能再出一个......”
他嘴唇颤抖着,说到这儿却是不说了。
梁信仿佛很能理解他,也是叹了一声,道:“先生在郓州城住了这么几日,想来也对我为人有几分了解,
梁某侥幸得官,不敢胡作非为,日夜训练士卒,修缮城池,让郓州黎庶休养生息,偌大天下,我现在只想保郓州一方太平,
可是以如今世道,竟连这点都极其难做,可叹,可恨呐!”
听到梁信的话,皮日休心头微震,看着扼腕叹息的梁信,他终于有些感慨道:“吾道不孤啊。”
“听说梁使君先前在城中杀了不少...”
他试探着问道。
“不错,”梁信收敛表情,冷声道:“那些大族,平日里鱼肉百姓,一朝贼军到来,不想着出钱出力保护家乡,竟然还故意打开城门。
本官不知道他们是想逃出城,还是和叛贼勾结,但无论如何,等叛贼进城,男子被杀,妇人被掳走,满城化作狼藉废墟。
若先生觉得本官杀的不对,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不不,我怎会做此想法。”皮日休连连摇头,看着梁信,眼里的欣赏越来越多,怎么看怎么顺眼。
虽然皮日休长得丑,脾气不好,性子刚正嘴又臭喜欢冒犯人,但不可否认,这个人很有才华,同时也有一定的为官经验。
梁信总不可能靠着一班武夫帮忙治理郓州,猛然间看到这么一个皮日休从天而降,可他不仅没有开口招揽,反倒是一直故意拖着不说。
皮日休见梁信意兴阑珊的模样,也有些忍不住了,思忖片刻后,郑重道:
“在下虽老,仍是进士出身,曾做过几任官,使君既有保境安民之志,我观使君手下缺少文吏,若不嫌弃,在下愿充文吏之职。”
梁信摇摇头:“先生好意,梁某心领了。”
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随即又叹息一声。
我曾听说过先生才名,梁某如今官不过刺史,朝不保夕,以先生才华,岂能在我手下屈居任事,此事怕是不可。”
“不,在下心甘情愿,跟随使君,愿效微薄之力!”
皮日休也站起来,沉声道:“我曾误以为黄巢是义士,今日听闻使君教诲,才知道此人不堪一提,
在我看来,以使君之才,岂止是足配郓州刺史一职。
君,
日后定非王佐,而是......王侯!”
两人相谈甚欢,片刻后,有人在外面喊声崔夫人求见,梁信告罪,说是有要事,暂时离开了。
皮日休拿过茶杯喝了一口,笑着笑着,忽然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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