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时,龙井8元一壶,碧螺春10元,毛峰5元,宁波油赞子半斤米粮票,钞票1元,绍兴香糕1.5元,不用米粮票,五香豆2元。
以最省钱的配置一壶毛峰加宁波油赞子来算,合计6元,约等于一个拥有稳定工作的人两天工资。
大致来说,高端江浙茶叶在台湾是有市场的,趁着江浙人士家底还没掏空,可以搞一批赚上一波快钱。
离开楼外楼,和梁赛珍暂时分别,在稍远的位置,冼耀文又进了一间茶室,对自己的想法进行应证。
然后,让谢惠然接着转茶室。
下午三点多,冼耀文来到延平南路26号,这里坐落着一栋洋楼,原是东洋营造商的事务所,前些日子被林葆诚买了下来,作为中华制衣在台北的办公场地。
这栋洋楼有一个昵称石头厝,占地约逾155平米,仿欧洲文艺复兴式样建筑,采用木石混合构造。
一楼为唭英里岸石条叠砌,构成古典式四柱三间石造拱廊骑楼,拱圈与拱圈交接处设置观音山石之柱帽石构件,作为承接石柱构造。骑楼保有木材拼组而成菱形几何图案的天板。
二楼及屋架均为木造,覆以马萨式屋顶,屋顶开三扇老虎窗,使立面有变化且可通风。内墙以石灰粉刷,天板为印铁皮天。
里外看了一圈,冼耀文这才叩开林葆诚办公室的大门。
得到准许,推门而入,见到办公桌上摆满了布匹,林葆诚手里拿着一块有剪口布料在拉扯,试布料经纬线的强度。
“葆诚。”
“冼先生。”林葆诚欲站起相迎。
“坐坐坐。”冼耀文虚按手,快步来到办公桌前,捻起其中一块布搓了搓,“本地布质量怎么样?”
“比香港布差一些,价格也贵一些。”林葆诚将手里的布递给冼耀文,“退浆这一步没做好,还有米汤残留。”
冼耀文接过布块,对着灯光照了照,接着撕扯剪口,分别感受经线和纬线的强度,少顷,抽出一条经线、一条纬线放进嘴里咀嚼,感受其中滋味。
“呸。”吐掉线,冼耀文说道:“经线是美国,纬线是印度孟买,品质很差,只好加长经纱浸泡时间,水洗偷懒了,哪家的布?”
“台南一家小纺织厂的布。”
“拉进黑名单。”
“是。”
“和吴火狮见过了?”
“见了。”
“吴火狮什么意思?”
“他想用苗栗的新光织布厂和部分现金入股我们即将建立的制衣厂。”
“股份诉求呢?”
“不低于40%。”
“今年台湾已经进口了多少?”
“6500吨。”
“来源构成?”
“美国60%、印度孟买25%、巴基斯坦卡拉奇10%,其他5%来自巴西和埃及。”
“埃及吉萨?”
“是的。”
“怎么分配?”
“公营纺织厂70%,民营30%,需要竞标,台湾一共15家民营纺织厂,能全年开工的不到3家,其余因为缺经常停工。”
“布愁卖吗?”
“不愁卖。”林葆诚指向桌面一匹布,“龙头细布,无锡荣家的申新纺织生产,原来国府的统购物资,黑市上卖到55块一码。”
[1码=0.9144米,做一件男士衬衣需要2码左右,1匹=40码。]
“这么贵?”冼耀文惊讶道:“那做一件衬衣不得120元。”
“黑市上最普通的布至少比公定价贵四倍,龙头细布这种好布溢价更多,一般人舍不得买,都被有钱人买去了。”
“哦,黑市上的布主要来自哪里?”
“公营纺织厂流出,香港流入,主要是青岛和天津的布、龙头细布、英国毛呢。”
“青岛和天津的布多少一码?”
“都是20块。”
“在大陆什么价?”
“公价不超过10万块一匹。”
“龙头细布呢?”
“不超过15万块。”
“差价有点大。”冼耀文嘀咕一句,又说道:“吴火狮的纺织厂一年能开工几个月?”
“吴火狮说七个月。”
冼耀文略作思考,“你跟吴火狮接着谈,去苗栗实地看看,打听清楚到底能开工几个月,然后尽量把纺织厂的估值压低。”
“冼先生,你倾向和吴火狮合作?”
“台湾这边的情况比较特殊,找个本省的合作伙伴有利于开拓市场,即使不是吴火狮,也会是张火狮,一边谈,一边做其他准备工作。
厂里那几个客家和福建制衣女工可以开始做工作了,尽快安排人过来,这边的女工大部分要从南方的乡下招,基本没怎么读过书,熟练女工不会客家话、闽南语不太好带徒弟。”
“是不是从外省人里招一些有经验的?”
冼耀文颔了颔首,“是要招一部分作为补充,但是筛选要严格,家世背景不能太复杂,年纪不能太大,最好二十岁以下。
对管理人员的筛选要更加严格,800万人口的市场,还要出口,这里的分厂人员规模不会小,我们只做生意,离政治越远越好,千万不要招个惹祸精回来。”
“我会当心。”林葆诚点了点头。
“我会争取进口配额,也会想办法拿到自主进口权,和吴火狮谈的时候,把这个当成条件之一。”
“好的。”
铃铃铃。
桌上的电话响起,林葆诚接起一听便递给冼耀文,“冼先生,找你的。”
“我是冼耀文。”
“老爷,刚刚一个男人打来电话,没有说是谁,只说是你想见的人,约你明天下午两点,地方你知道。”
“嗯,还有其他事吗?”
“王右家打来电话,让我叫上你去她家吃顿便饭。”
“今天晚饭我已经有约,晚上你们打算打几圈?”
“打八圈吧。”
“八点左右我会过去,你帮我表达歉意。”
“嗯。”
“挂了。”
延平北路。
状元楼,一家上海迁过来的老字号。
冼耀文和梁赛珍坐在包间里,品尝切片上海火腿。
上海火腿并非上海本地特产,而是指金华火腿经上海商埠加工、包装后销往全国乃至海外的精品。因其在上海分切、腌制工艺优化,并贴上上海商标,如天厨、梅林,故得名。
不消说,上海火腿也是经香港走私过来的,很贵,一小碟十二片薄如蝉翼的火腿,要价50台币。
冼耀文尝了一片就放下筷子,其他都给梁赛珍享用。
大概梁赛珍喜爱火腿,一片接一片,停不下来。
“喜欢吃火腿?”
“还在上海的时候每三天就会吃一次。”梁赛珍又夹起一片送进嘴里,“到了金秋,会吃几顿火腿大闸蟹宴。”
“黄浦江里的?”
“阳澄湖,黄浦江里的谁吃。”
“呵,嘴还挺叼,到了时令我让人给你备一点送去狮城。”
“不要了,大闸蟹死了就不好吃了。”
“肯定给你活的。”
“活的?”梁赛珍惊讶道:“路上要多少成本啊?”
“成本高不怕,路上死的越多,蟹越贵。”
“先生不是专程为我送啊?”梁赛珍娇嗔道。(本章完)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