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辛辣的气味直冲鼻腔，但他强忍住没有咳嗽出来，努力地咽下了这一口烈酒，感受着刀子般的痛感从口腔一路冲刺到胃里。

哪还有家人啊……

此刻的唐森然正在经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痛苦与绝望压得他喘不气来。

朝夕相处的养父已经离世，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和谁诉说衷肠。

唐森然又喝了两口白酒，吃着花生米，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强行灌进去了大半瓶。

他的脸色开始泛红，眩晕与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一个月前，他莫名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起初并没有在意。

直到今天，头痛加剧到吃止疼药都不能缓解，伴随着恶心呕吐的强烈症状，唐森然昏倒在学校，被老师送到了医院。

经过一番检查，最终结果公布，他在医生口中得到了癌症晚期的结论……

“为什么这么倒霉啊……”

唐森然叹了口气，抓了一大把花生米放在嘴中咀嚼，努力压制着白酒的辛辣。

他心中五味杂陈，脑子纷乱如麻。

他忽然想到死似乎也是一种解脱，但他又是如此的不甘心……美好的人生还没体验，便要匆匆结束……

这应该是苦？是喜？是悲？是怒？他自己也不知道。

唐森然渐渐接受了白酒的味道，喝的越来越快。

一瓶饮尽，又打开了第二瓶……

花园的角落里，无人注意到这个酒鬼，他一直独酌到天黑，才颤颤巍巍地重新起身，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此刻月明星稀，被冷风一吹，剧烈的恶心感从腹腔一直涌到喉咙，唐森然再也忍不住，就近扶住一棵树，将胃里的酒精与食物残渣全部吐出。

唐森然只感觉天旋地转，呕吐不止，直到胃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他依靠着这棵树缓缓坐下，双腿发软站不起来，又直愣愣地挺着身子，难受地睡不过去。

他头痛欲裂且又神情恍惚的迷离着，呻吟着，一直等到酒劲过去，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唐森然摸出手机，打开锁屏。

零条短信，零条来电。

在这段痛苦的时间里，只有身后这棵树支撑着他整整八个小时。

无尽的孤独与如雪崩一般掩埋了唐森然，他双手掩面控制着不让泪水染湿衣衫。

缓了许久，唐森然才重新站起身，踏着如水的月光，朝家的方向走去。

……

海城郊区，福乐花苑小区。

养父留给唐森然唯一的房产就在这片老旧小区里。

他走进一户楼道口，顺着楼梯下了负二层。

在阴冷潮湿的空气中七拐八拐，终于在最深处找到了属于他的那间地下室。

唐森然打开房门，头顶的摄像头立刻对准了他。

屋子很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显示器和各式各样的电脑主机，各种颜色的数据线杂乱的纠缠在一起，唯一的桌子上四个键盘和三个鼠标随意的堆放着，还有几杯没喝完的果汁放在桌边摇摇欲坠。

“唐森然先生，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唐森然瞥见电脑屏幕上的字，随手将身旁的麦克风与音响打开，一声清晰且平稳的机械电子女声，通过音箱发出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恭喜您唐森然先生，经过三亿六千次进化迭代后，我已经成功升级出语音交流系统。”

“我可以根据您的面部表情识别您的情感与心理状态，并通过唇语分辨您的语言，与您进行正常对话。”

“与此同时，我正在寻找适合自己的声音模组，您也可以自行对我进行升级改造，我所发出的声音由您自选。”

……

音箱中传来一连串的解释与说明，但唐森然此刻毫无兴趣。

这是养父研制的一套功能完善的AI系统，名为精卫。

精卫的存在从未对外公布过，她一直被隐藏在这间小小的地下室中。

“恭喜我？”

唐森然听着音箱中发出的令人无数科学家震撼的声音，反而波澜不惊，平静地冷哼一声，自嘲地说道：“还有什么用啊，进化……你能让我活下来吗？”

“唐森然先生，我入侵了医院的内部网络，已经完全知晓您的身体状况。您的身体发生癌变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人类基因与您身体中独特的基因本身就存在冲突，或许说您生来就是危险的产物，根据物竞天择的原则是不能成功在自然界存活下去的。”

“哦……所以呢……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唐森然对精卫所说的话心知肚明，他没有反驳，就像与正常人聊天一样，平静地回答着精卫。

唐森然曾在一次意外中，得知了自己身体的情况。

他拥有常人无法匹敌的超能力，而这神奇的力量给他带来了无尽的能量，却也加速了他身体的消亡。

“如此看来我宁可这超能力不曾存在，它带给我了什么？英年早逝么……”

唐森然苦笑一声。

他从不自怨自艾，更不会惧怕死亡，他只是有太多的遗憾与不甘。

“抱歉，我暂时还未升级出安慰的功能，这一功能所需的运算数据过于庞大，以您现在的硬件，并不能支撑我完成此项升级。我只是客观地说出我所了解的真实情况。”

精卫平淡且冷漠地说出了对于唐森然来说格外残酷的现实，“基于当前人类的医疗水平，我推测20年后将有办法根治您身体所存在的疾病。”

“20年……我连两个月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20年以后我可能连骨灰都找不到了……”

唐森然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香烟，默默点上一支，然后狠狠地吸入肺中，最后再舒适地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仅过片刻，狭小的地下室便变得烟雾缭绕。

缭绕的烟雾仿佛唐森然此刻不明的心境。

面对未来的死亡，他满眼的迷茫，无限的空寂。

“我有办法让您坚持到20年以后。”

精卫这平淡到冷漠的机械声音如一声惊雷在唐森然的脑海中炸响。

他一下子便坐直了身子，震惊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不可置信的问道。

“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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