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李小和忽然之间周身光芒万丈,但见从那水池之底猛然飞出一只巨大的赤炎凤凰。
“蹇凤!”靳天羽将羽扇在胸前连连挥舞,抵挡住蹇凤炽烈的喷炎。
那蹇凤就是当初李小和在悬空崖石洞中所见的幻影所化,炽烈凶猛,格外威武。它双翅一扇,便将周身所有围拢之人尽数烧成灰烬,如今好像具有了真实的形体,而不再是幻影一只。那蹇凤眨眼之间就冲开了包围李小和的许多高手,靳天羽连连后退护住自己的身子。
火凤似乎对李小和格外温驯,刚刚那种杀伐的戾气在李小和的身前瞬间就幻化消失,也可以说是李小和自己随性自然之风将对方的戾气融合消散。李小和牵着柳涵听轻盈的登上了那蹇凤的后背,蹇凤对李小和格外的驯服,双翅一震,从那狭长的地道入口振臂飞起,两条坚硬巨大的翅膀将两侧的石壁尽数摧毁,整个石室一时间摇摇晃晃,眼见得就要倾圮倒塌。靳天羽也无法顾及许多,只得连忙踏起轻功,从地道之中向外奔逃,方耸身朝洞外跳脱的刹那,忽然感到手中那冰晶所化的羽扇好似有了生命,所有的冰晶羽毛瞬间在空中消散重排,形成了一只目光冷厉的白鸟。一把扇柄装成白鸟的身躯。靳天羽大惊,那白鸟脚爪朝靳天羽的胸口一蹬,忽然间冲天尖啸,刹那就闪入云霄之中。靳天羽只见空中好似闪烁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很快就融入到屏岳山山巅的巨石之中了。
他不禁痴痴的叹了一口气:“哪里来的又回到了哪里去!”
靳天羽再回头时,身后的屏岳山洞窟已经尽数被埋没不见,唯有一个类似于被封死的墓穴一般的矮小坑洞。他痴痴的站在原地,站在屏岳山的瀑布旁边,仰望着这个曾经心中景仰的神圣所在,那也是他曾经有过的梦想之所,只不过如今一切大相径庭,他的心中一瞬间出现了无数的空洞和虚无,那是他此生从来没有过的失落。曾经从师尊那里偷来的神兵利器,如今又回归到它本来的栖息之处。曾经所习学的一切文才武学,如今唯一的证明就是为范氏夺得了晋国不可撼动的群臣尊位。但是这份功名利禄,这份他赖以自豪的成就,在兄长和李小和眼中一文不值,在那些曾经的江湖高手眼中,或许也是不值一文。孤竹君的恭维也只不过是客套话而已,栾枫这个当世高人从不在乎什么得失,唯独怕那屏岳山奥秘落到奸人手中,才不得不上孤竹一战。至于曾经唯利是图的烛然,也对自己的所为不屑一顾,甚至将自己儿子的遗物棋子就那样送与了自己,可是自己却执迷不悟死死的去追寻这个空无一物的石室奥秘,真是可笑。反而自己以为的指点江山的才华,威震中原的霸气,都只不过是那些平庸百姓眼中的无上荣光,他如今机关算尽,聪明百世的才华,得到的只是那些躬耕田野,不识文华的粗野百姓的赏识和仰慕,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好似被隔断在这个俗世之中,唯有仰望那些潇洒天下的侠客纵横自我,却又不能笑傲其中。他甚至不如郑子克潇洒,不如秦中剑笃实。不如那些他曾经瞧不清的江湖侠客逍遥随心。先成比他,似乎还多一分侠气毕正堂比他,还多一分壮烈,他如今好像一无是处。还不如像那李不释赵秋寻死在江湖仇杀之中,一了百了,在自我的执迷不悟中死去,好过领悟了自我曾经的惭愧,而又纠缠不清痛苦的活下去。
靳天羽失魂落魄不知未来如何,他一衫白衣,飘荡而去,江湖中再也寻觅不到这个千羽纵横弹指堪将参商和的靳先生了。
九月,曲沃城破。栾盈栾鲂身死曲沃,其余人不知下落。
许多年之后。颍水之滨的一间茅屋旁,两个小孩子在外面玩耍,一群妇人聚在水边浆洗衣物。老太太在屋内呼唤一声:“小二,进来给我添一些烟草。”
那个小孩子蹦蹦跳跳跑进屋去了。另一个孩子还低头在草丛中抓蟋蟀。他猛一抬头,身前出现了一只大青牛,鼻息喷着气,但是又极为温驯。不过小孩子仍旧被吓得向后翻了一个跟头。大青牛上坐着一个老头,身旁一个女子为他牵牛,形容妩媚动人,甜美可爱。老头的笑容和蔼可拘:“童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你问我干吗,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孩子刚刚一时受惊,被吓了个跟头,这时候似乎要找回面子,又立时反问,丝毫没有气馁惊惧之色。
老头子听闻他所言,哈哈大笑:“危而不惧,弱而智转,果有当年栾卿之风。”老头转而又言道:“人间虚名,不过尔尔,我姓李,就叫我李耳吧!”
那边浆洗衣服的妇人似乎听到了老头所言,纷纷望过来,还有一个妇人脸色严肃,朝着孩子奔跑过来。老头从容不迫,从怀中掏出一部竹简递给了那孩子:“这个东西是你家祖传之物,如今物归原主!老夫去矣!”
小孩子接过老头递给他的竹简,回头去看妇人,叫道:“母亲,老爷爷给了我一部书!”再回头时,那青牛和女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那妇人也惊得目瞪口呆。
老太太嘎巴着烟袋从茅屋中缓步出来,颤巍巍问道:“老大,谁来了啊?”
“一个老爷爷,给了我一本书!”
老太太翻开逐渐,昏花老眼勉强还能看清,开头四个大字“栾氏悔指”!
老太太猛然一震,连忙问道:“那老头去哪里了?”
小孩指着西边:“好像从这边消失的!”
老太太眼中微有泪花,遥遥远望,天边芳草依依,却毫无人迹,夕阳之下,天色依旧。来日,又是一个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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