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43章 决战晋宫(1 / 1)徘徊的小木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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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和一边与程桐一边过招,一边与靳天羽辩驳。靳天羽坐在轮椅之上,从城头扬起羽扇,仰天大笑:“李小和,栾氏逆贼,早就该死了,仗着栾枫的功夫,在晋国之内横行霸道,如今栾枫已死,尔等还有何本事叛逆,范氏忠臣向来为国无私,如今齐集众卿,共御外侮,你等逆贼,今日必定教你有来无回,晋国大道才是天下正义。”

李小和越听靳天羽之言心中越气,骂道:“范氏逆贼假公济私而已竟然还自负为国为公,尔等晋国公卿,如今范氏无非借各家兵甲来灭栾氏而已,巩固自己在国内的势力罢了,一旦他得手,下一个就是尔等。反观栾盈,向来秉持正道侠义,无非冲突了几次范氏,便记恨至今,即便今日栾氏覆灭,他日尔等也不会有好下场。”

李小和所言,也是句句诛心,那众卿在高台之上,听闻李小和所说,心中也各自胆寒,毕竟范匄为人,他们也不是不知,如今栾氏如此家底都被他设计至此,自己这些宵小公卿自然不在话下。于是互相观望也不禁有些心中忧惧。晋侯似乎也瞧出了众卿心动,尤其是那魏舒本来就不愿与范氏为伍,只不过实在是无可奈何。晋侯却忽然抓起魏舒之手,大笑道:“爱卿无需担忧,晋国上下自然是寡人作主,忠君为国,怎可能惹祸上身。范爱卿无非替寡人分忧除暴而已。今日覆灭栾氏逆贼,他日每家封地增阔百里。”

人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今重赏之下可以湮灭道义,号令群雄,这阔地百里,让众卿无不奋勇向前,即便原来还对栾氏心存怜悯,即便原来还对范氏有所顾虑的,如今都毫无后顾的高声呐喊,附和晋侯。

李小和心中如同百炼烈火一般难受,这世间的一切,竟然都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被人歪曲扭转,而且这众卿拥护之下栾盈自然而然的变成了逆贼,那公道便更加不用去讨还了。李小和气急之下,淡淡一笑:“如此一来便是说,只要晋侯想要栾氏死,栾氏便应该自行了断,否则不仅毫无公道可言,毫无生路可循,也会直接落得一个不忠逆贼的千古骂名,一族之人的功绩在这之后便尽数毁灭。而这是非对错,忠心和叛逆都只是你晋国国君一个人的评判而已,这是何等不公。”

晋侯淡淡言道:“你杀我父侯,竟然还敢与寡人提什么不公?这世间的道义,在晋国百姓身上体现得尤为真切,又何须多言,你若不服,转身去看看那些为寡人奋不顾身的子民,他们就代表了世间普遍的认同感,你便是有自己百般狡辩的言辞,难道还能将这些百姓的抉择给漠视了吗?”

“你才是百般狡辩,这些百姓无非是贪念你那一点赏赐罢了,没出息的人,跟他们怎能谈侠义!”李小和有些无助,又有些茫然,那些平头百姓,是一个个无知的浑水摸鱼者,一颗侠心教他不能妄自伤人,但是这一刻侠心也教他读懂众生的平庸。世间的大多数人,毕竟是不能理解什么是道义,什么是正直的。他们心中最奉为至尊的,其实就是利益而已,哪有人连吃喝都顾不上还谈高尚侠义!

晋侯更加洋洋自得:“说得不错,不过寡人提醒你,既然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是平庸的,那么平庸就是主流,大多数人不懂什么叫侠义,那就是说侠义只是一个世间不能通行的偏激道理罢了。你嘲笑他们利欲熏心,嘲讽他们不懂道义大义,其实不懂的是你,你不断的要打破这个世道既有的规律,而又不能将终生说服,那么你自己所怀抱的那份憧憬,其实就是一纸苍白无意义的咆哮,时过境迁便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你曾经的呐喊。”

李小和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虚,不错,他一直笃信的道义,一直奉行的刚正磊落,如今竟然遇到了最大的心魔,他不能将道义广播于天下,只能在小众之中,只能在他自己内心严克不疏,这其实只是在净化自我,而世间并没有人能够认同他的正确,也就不会有广泛的共识,更加不可能在世间通行了。所以李小和这多年以来的拼搏似乎只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修行,他让自己变得更加高洁,而众生却堕落得益加无耻,就连曾经赤子一般的程桐,如今也被世俗同化。这是最大的讽刺,也是对李小和所为最大的否定。

李小和浑身汗毛倒竖,心中不安和矛盾重重围裹,让他的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无数言辞和人物,他们互相辩驳,相互攻讦,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胜出,能够给李小和一个满意的答复,正确的指引。不过,李小和在这样杂乱无章的信息交汇之中,很快周身便泛起了热汗,汗水就如同他的眼泪一般,从周身留下,表现出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他将自己体内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排解眼前的惊恐,将自己经脉中所有的内力都以不知名的招数打了出来,只为了释放他体内不可控制的难受。

程桐一瞬间觉得李小和好似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这种状态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是习武之人从来不敢涉足的一处境界,这种境界可以让人杀伤力无限,却也可以将人的经脉寸寸震断。程桐节节败退,几乎无法抵挡李小和的攻势,靳天羽在城楼之上大叫:“神射手听令,瞄准李小和发箭。”

众人得了吩咐,也不管前方何人是李小和,只对着两个人的区域不断射出箭矢。柳涵听此时额角之上也不断渗出汗珠,师旷的琴音的确是神乎其技,在他的琴弦之下,虽然毫无内力可言,但是那音韵至纯让旁人不知不觉就神魂颠倒。就在两人努力对抗的时刻,师旷忽然把宫羽之音互相颠倒,一刹那华声大变,天渊互逆,让李小和瞬间感受到经脉一颤,柳涵听见李小和在空中瞬间出现了异样,慌忙将内功在此运起,将笙箫抵住师旷的武境,却发觉师旷的琴律忽然又转入角音,清亮高亢,抑扬顿挫,直接把柳涵听的内息震得纷乱,但听得柳涵听一声轻吟,喷出一大口鲜血,瞬间将整个弄玉笙染得通红。

吴子元一直从旁策应,忽然见到柳涵听被师旷这个不懂武功的人造出内伤,心中也惊骇异常,慌忙要飞身上来抢救柳涵听,但见柳涵听道了一声:“吴先生,我拼了这条性命,也不能辜负郢君,你还是赶快去护着栾氏的人逃命吧,这里看来已经是大势已去!”

柳涵听话音未落,耸身而起,又跳上更高一层城墙,站在极高之处,笙箫音韵,远播四方,她带着内伤,只为让李小和能够不被师旷的琴韵干扰。而李小和被师旷连续两次转音弄得经脉也有些紊乱,但是李小和此时的状态,早已是进入了癫狂,本就狂乱更加不要说什么紊乱不紊乱了,他大怒道:“老瞎子你不好好弹自己的琴,却来这里趟江湖浑水,要尔等今日有来无回!”李小和如今周身的真气迸发,盛怒之火燃烧起来,比护体郢息还要夸张百倍,程桐凌空与李小和过招,连连被对方的真气掌风扫中身子,已经几乎难以支撑,达到了自己的极限。李小和大吼一声:“程桐,许多日来,你的遭遇让兄弟我深感同情,难受得紧,但是如今你再也不是曾经的程桐兄弟了,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但见李小和将周身真气四散而出,好似当年栾枫使用龙悔尤笑的指法一般,只见四面八方七八头真气青牛将程桐包围在核心,直奔程桐身体而来,程桐本来在狂暴无忌的李小和面前已经十分逊色,招架不住,这时候李小和一时间打出八招怒特掌,如同八个天神,各自方位不同,招式不同,直逼程桐,程桐措手不及,而且丝毫没有了抵抗的能力,但见一刹那间血溅夜空,程桐长衫飘零,跌落在无数厮杀的军兵之中。李小和似隐似幻,听到了一声:“或许,曾经的纯粹,只有在无忌山庄之时,才是最为美好。那时的少年懵懂,也是初生之犊的刚正,都把情义和侠义诠释得最为无暇。”

李小和痴痴的望着陨落的程桐,回忆着他们曾经的经历,若能再回当年,大家都是那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小辈该多好。纯真而又充满理想,全无城府的内心就好似没有一丝瑕疵的白璧,你不是掌门,我也不是郢君。只可惜,世间就这样将你我染成了这样的两个人。

李小和不知是怎样的滋味,但是只是觉得自己的内心之中,有着无数的伤从思绪的最底层不断涌出,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错了,不知道究竟是谁错了,但是他知道这世界终究就是如此,将他们尽数改变了。

就在这个时候,柳涵听又是一声呻吟,她仰倒在城楼之上,但见她肩头中了一只长长的羽箭,摇摇晃晃,坚持不住,口中的弄玉笙也掉落在城墙下面。晋侯的军兵越战越勇,好似源源不断的山洪从城门中涌出,将身后栾氏的兵马覆盖碾压湮灭。

李小和不知道是盛怒还是惊惶,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仇恨,他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再一次震起,向外努力的迸发而出。师旷的音韵再一次响起,将李小和的身体笼罩在一片片乌云之下,然而李小和一瞬间英姿勃发,将真气运起,好似天帝临凡一般周身金光灿灿,护体不灭。李小和此时怒火烧尽九重天,若不是这个肮脏世间的你争我夺,这些心怀赤子的少年又怎么可能如此义无反顾的走上不归路。脚下如此多的甲士散兵,或许其中也有许多人是为了自己的侠客梦而不入江湖,但是他们也可能很快就在这个世俗之中堕落,如同程桐一般。但是这份堕落,竟然自己也没有资格评判,因为毕竟自己的价值观已经不能代表这世间的正道,按照晋侯的提示,只有那些被庸人所附和赞同的律条,才是至高不变的真理。

李小和如今已入魔道,丝毫不管周身的是是非非,他毫不顾及将无限真气喷发而出,师旷的琴音绵密无间,好似一曲曲水浪侵入众人之心,但是李小和的真气就正巧逆着师旷的琴音追本溯源,循着他精妙的琴韵上溯回击,从四面八方,看不到听不见的四周一起涌入师旷的心房。就在这一瞬间,师旷猛然感受到心脏的一阵剧烈颤动,十指瞬间僵硬得不能弯曲,琴弦一根接一根,尽数绷断。

他如同柳涵听一般,也大呼一声,口吐鲜血。只听得晋侯身侧无数护卫抢上,将师旷拖拉着朝着后宫扶走。这时候栾氏兵马已经打败,虽然有一二眼尖的士卒喊着:“对方的高手已死,我等有机会重夺阵地!”但是如今败局一定,纷纷向后逃窜的士兵相互踩踏,根本不容人力挽狂澜。

李小和在城楼之上寻找栾盈和栾玉的身影,可是如今脚下战火纷乱,兵车损毁,早已瞧不见他二人的身影,只有无边无际的战火狼藉。李小和张望了一圈,看不到他二人身影,便再一次将内力运起,肆无忌惮朝着脚下晋侯的甲士打去,李小和如今盛怒之下,体内的真气就如同源源不断的孤竹君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无数青牛从天而降,碰着即死,晋侯甲兵军车无数,一时间全部被李小和的掌力打得七零八落,本来占据上峰的实力,被李小和一个人拦挡在前,竟然仍旧不能冲出公宫大门,一群甲兵只得无奈的在此退回公宫内殿。

靳天羽见状也不禁大惊,程桐身死,无数兵马竟然被李小和一人阻挡在身后,若是一般人却也不知所措。范匄问道:“靳先生,这如何是好?”

靳天羽将羽扇轻轻一挥,淡定的说道:“无妨,天道已定,岂可违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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