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当替国君除之!”郢君仰天大笑,说话好似开玩笑一般,心中所想,尽数道出,全然没有城府!
“但是郢君刚刚手下留情,分明另有打算!”细娘似有些心下不甘。
“不错,栾氏有一高手,吾盼有一日与之一决高下,除此之外的小辈若丧命我手,日后无面目与此人决胜矣!”郢君的嗓音突然转为深沉厚重,全然没有刚刚玩笑话的轻灵,“小子,都说你神箭,而你又这么急于杀我,且发几箭给我瞧瞧!”
栾乐早就箭在弦上,瞧这眼前黄衣男子那副面具,一脸荆楚巫蛮的凶相,又见他言语间阴阳怪气,戒备之心不敢少失。此时两人距离之近,不出十步,他便命自己直接发箭射他,栾乐心想,自己自幼练箭,不说如养由基一般可以百步穿杨,但是百步之内若有个活物在,自己射穿他也是不在话下。自箭术练成至今,百步之内尚无虚发,此刻这人距我不出十步,别说射人,便是射一只飞虫,也逃不出己手,莫不是这人暗中有什么仗势才敢如此口出狂言。思虑及此栾乐反而有些犹豫。
郢君见他犹疑,又开怀大笑起来,轻声说道:“怎地不出箭。”
此刻督戎和那少女具侍在栾乐身后,督戎握住栾乐手腕谏道:“江湖人称北孤竹,南郢君。楚国国都为郢,郢教自古护卫楚城。郢教之主便是人称的郢君。此人内力精深可以谈笑间将我压制,当世之上也只有一二人能做到,刚刚听那女子所言,这人想必就是郢君了!”
栾乐本就心中犹疑,被督戎一说,更加有些气馁。身侧的少女插嘴道:“兄长,看来这个怪人并无恶意。他武功奇高,甚至让我神思迷乱,刚刚好似进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古怪世界,到处都是泛绿的藤蔓,可是一忽儿就又全都消失了!”
栾乐心中更惊,自己刚刚似乎也在郢君笑声中进入了一种幻境,而听妹妹所言,似乎每个人所入幻境却各自不同。心念及此,平生第一次手中感觉拈弓不牢,颤抖中手指一滑,一支羽箭无力的窜了出去,插在郢君虎头吞天履之前。
郢君瞧了瞧细娘,言道:“便是这等能力?”
细娘恭敬道:“这二人受郢君高深武境震慑,功力已经不似当初!”
“嗯,”黄铜面具下的一张脸似乎又布满凝重之色,叹道,“晋国果然能人辈出。听说你不过是栾氏的庶子,便有如此功力,若非我极天武境将尔等心神扰乱,你仍有百发百中之能。更何况智罂老将军,智计百出,分军伐郑,让楚人这些年来疲于奔命。韩厥治军有道,晋人四军整肃,临阵对敌,我楚人也是少胜多负。即便如栾氏,范氏这些卿士,门下高手也是数不胜数。便一个督戎竟也闹得尔等几无招架之力。”
细娘闻言心中大骇,登时伏于地上道:“属下无能,罪该万死。郢君忧心家国大道,吾等当竭尽心力,粉身碎骨以报国!”
郢君微微摇头道:“斗转星移,天意如此,无需自怨,”转而郢君又向栾乐道,“我今日饶恕尔等性命,他日沙场相见,可能让我一手?”
栾乐刚刚虽然一时手软,失了体面,然而此刻见郢君谈吐不俗,的确是一代高人,也对答道:“先君文公曾对楚王之恩,愿以退避三舍报之。君亦知之,鄙人不过栾氏一庶子,日后是否沙场相见,全未可知。便今日侥幸得归,亦当军法加身。如若不然,愿断三箭报今日千人性命之恩!”
“如此慷慨之言,出自晋卿庶子,看来晋国人才济济,当兴!当兴!”郢君一句无奈,东西两面已经有震天的擂鼓之声应和响箭升空。细娘恭敬道:“回郢君,看来东面柳涵听,吴子元,西面斗烈,寿劲五,巫廉均已得势,楚军已过泛水,今年可夺回一阵,取成郑伯!”
栾乐听闻细娘所言,心下惊道:“不好,士鲂将军有难。”
督戎也慌道:“主公栾将军恐怕进兵不利,我等要紧急驰援!”
郢君不再理会晋国将士,只将麦穗弃置于地上,与细娘向南边从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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