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子倒是个大才,书读不好,这翻墙越屋的本事倒是年年见长!”
”上已节便是我家小娘子的大喜之日,这事儿街坊邻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偏是你家小子好不识趣,频自挑弄我家小娘子,是何道理!”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若再不好好管束你家小子,到时候休怪我封氏无情!我那吴郎子可是好惹的?他若知晓,断不会饶过你家三郎!”
姓加郎子是唐人对自家女婿的习称。
“封四娘莫恼,你大人有大量,勿跟我家小儿一般见识。回屋后我定会好好管束他,谅他也不敢再犯!”
这侯氏原本就是一面慈心善的妇人,况且还是自家儿子理亏,她只能低声下气赔笑道歉。
“侯氏,这可是你说的!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今日我便放你们一码!胆敢再有下次,咱们万年衙署见吧!”封四娘用力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封氏这话不假,依照大唐律令,坏人姻缘者,伤风败俗,确实是挨仗刑的!
“娘,你腿脚不便,快回屋吧!”萧清扶着侯氏往屋里走去。
其实侯氏并非萧清的亲娘,而是他的乳母,十年前萧家家变,父母相继离世。树倒猢狲散,萧家的奴婢卖的卖跑得跑,最后就剩下侯氏执意不肯离去。
而月香是他们八年前在路边捡回来的弃儿,小婢女也懂事,洒扫,织布,汲水,喂鸡,小小年纪早练就了十八般武艺。
简陋的房子里,陈设泛善可陈,除了东厢房有几件完整的几案、箱柜。那是萧家小子的卧房兼书房,其它屋子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兰陵坊地势低洼潮湿,整个冬天屋里冷得像个冰窖。可对于连肚子都无法填饱的穷人家,哪买得起炭烧?
一家的生计几乎全靠侯氏日夜织布,再用织好的绢布去换钱换米换油盐。
日子过得紧巴,稍有意外,填饱肚子都成了大问题。就拿眼下来说,月前侯氏因腰痛病发作,少织了一匹布,结果这月全家已连续吃了七八天脱粟饭伴黃齑了。
“我儿,都是为娘对不住你!没想到咱家会落到这步田地,封四娘拿自己小娘子当摇钱树,一心想攀高门,哪瞧得上咱们这等寒酸人家?”
“儿啊,听娘的话,今后断不可再去找那柳家小娘子!封氏向来翻脸不认人!我儿须得好好读书,将来像你阿耶一样高中进士,只要功名在身,大丈夫何患无妻?”
侯大娘并未痛责儿子,反是拉着儿子的手苦口婆心地劝慰起来。遥想当年,萧家待她不薄,这善良的妇人知恩图报。
萧清握住侯氏的手,犹如握着一根干枯粗糙的树枝般硌手。侯氏起早摸黑,织布不停,双手早已冻裂得满是小口子。
触目惊心,即便他不是原主,即便他才来到大唐帝国短短七天,可看到这双饱经风霜的手,心中仍感一阵心酸。
“娘……别说了!都是孩儿不好,孩儿没用!这些年孩儿只知读死书,却连个贡士都没挣上!”
“你虽不是我的亲娘,却没日没夜地为我操劳,只希望我能安心读书,将来好考取功名。娘,你对孩儿恩深似海,孩儿不孝,让你受累了!”
此时此刻,萧清完全入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侯氏的腿,禁不住落下泪来。
“傻小子,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岂可轻易对人下跪?”侯氏轻轻摩挲着儿子的头发,眼中也泛起泪光,“快起来,傻小子……”
“好感动!呜呜呜……”
小婢女在边上小嘴一瘪,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
煽完情,萧清抹了一把眼睛,站起身郑重其事地说道:“娘,从今日起,孩儿便要出去赚钱,赚很多钱!让你和月香都过上好日子……”
“赚钱?我儿不读书了?”侯氏大惊,忙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啊!当年你阿耶贵为一县主簿,那是何等荣耀!我儿切莫灰心,宜发奋图强,将来才好重振家门……”
“娘,你先听我讲完。孩儿不是不读书,孩儿是想一边赚钱,一边读书。先贤们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方是上佳治学之道。”
萧清振振有词地道,“死读书,读死书,即便将来孩儿考取了功名,也不过是一介迂腐之士,不堪重用啊!”
原主那怂货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让家中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日夜操劳养家,比后世的啃老族更可耻!
萧清已不知在心里鄙视他多少回了!
若是取了功名还好,可那货白白读了这许多年书,到现在连个贡士都没挣到。
更可悲的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嫁与吴家那纨绔子弟,自己却无能为力。七尺男儿若这般活着,倒不如死了干脆!
侯氏和小婢女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脸错愕。自那日摔了一跤后,萧郎明显像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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