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沐是今年刚中的进士，萧咖儿则是和她同年的同进士，但林珊沐知道，她的才华并不比萧咖儿多多少，只是因为女王陛下同情怜悯穷苦人家，同样分数下优先选拔劣族子弟做官，所以林珊沐内心是很倚重萧咖儿的。

女儿国正在发生一些变化，女王陛下正是用人的时候，所以林珊沐这么个新进士也有了很重要的任务，接待一批遥远的东土大唐来的客户！信息很少，任务很急，林珊沐当然紧张了。

“我说，你轻松点儿。”萧咖儿安慰她道。

“你不知道，接待这些东土大唐人，和他们做交易，让我非常紧张。”林珊沐一脸紧张，她对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沉萼妹妹，你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你会应付得来，而且会非常好！”

“可我实在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什么。”林珊沐苦恼的皱着眉头“我是说，我总不能和他们聊女儿国的事情吧？”

一直在尝试着安抚林珊沐精神压力的萧咖儿明白，应该转移话题了。

“哇，你这支银钗是在哪儿买的？它真的漂亮极了，和你的衣服也非常相称。”萧咖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似得。

“哎呀，这是茉莉买的，怎么样，是不是很配我最喜欢的白衣服？”可以看出，林珊沐是真的很喜欢秦茉莉。

如果不是一辆漂亮的马车停在路边，吸引了两个年轻女人的目光，这个话题是很适合女性的聊天内容。

“沉萼妹妹，快看！”萧咖儿指着马车大叫“鎏金雕花紫檀！”

林珊沐羡慕的看了一眼，“那辆马车太美了，我要是有一辆该多好！”

“哈哈，你还是先把你的房子的钱全付清了再说吧。”

两个女人说笑着穿过大街，来到了女王新划分的贸易衙门聚集地。

朝廷的事情要紧，两人不敢拖延，快速的走进了人民钱庄的宽敞大宅院，一进门就有很多漂亮的年轻女孩子抢着和她们打招呼，两人连忙各自回礼。

林珊沐正要去自己的衙署，她的文书李露走了过来，先一拱手“见过林大人”。

林珊沐赶忙回礼“见过李文书”顿了一顿，接着问到“那些东土大唐来的人……”

“他们已经到了”

“什么？他们已经到了？”林珊沐马上着急起来。

他们提前来了！这对林珊沐是很大的压力，林珊沐倒不是怕谈不成，而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谈，很多事情难在没做过，并非事情本身有多麻烦。

“到了多久了？”

“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这么长时间？林珊沐急的快要跑起来了，看到林珊沐要走，李文书赶紧向她汇报本来要说的事情“安太太用了电报，要你必须在今天上午九十万两白银电汇到潮海去。”

“今天上午？”

“是的”

林珊沐愣住了，这时间也太紧张了，她看了看新挂上去的电力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萧咖儿。

萧咖儿皱起了眉头，“电汇是女王陛下弄出来的新物件，这东西不是都需要密码的吗？”

林珊沐是一个相信朋友的人，痛快的掏出一张折叠的白纸，递给了萧咖儿。

“好吧，我现在就去处理。”萧咖儿收起纸条，作势欲走。

林珊沐犹豫了一下，还是叮嘱了一遍“慎重，不要外传，知道吗？”

萧咖儿拍了拍胸口，转头就走。

“谢谢。”林珊沐真心实意的道了谢，急忙的赶去接待东土大唐来客。

下午，快下值的时候，林珊沐终于能喘口气了，随意的摆弄着桌子上的汇款单，神色渐渐严肃起来，非常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有些客户户头上凭空多出了一大笔银子。

拿着汇款单，她就跑进了电报屋，这东西是女王陛下的新玩意，老官员都不会用，也不愿意学，这才有了她们这些新进士展示自己的舞台。

钱少了，可以理解，一般来说问题会出在自己这里，客户可不会容忍自己的钱莫名其妙的消失，可是钱多出来，就不好查了，尤其是多出这么一大笔银子。

林珊沐想不出问题会出在那里，普通人根本进不来这里，而钱庄的官吏搞鬼的话，也只是把钱弄走，不会把钱往账里调。

这说出去，谁敢相信？而且也没有人能动账目，连李露李文书也不知道密码，等等？密码？她上午是给过萧咖儿，但那是萧咖儿萧流红！士族出身，何等高傲？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出什么事情了？”萧咖儿在电报屋外探着头问到。

“没什么，小问题，非常感谢你上午的帮忙。”林珊沐不愿意在没弄明白原因前搞的满城风雨。

“噢，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吗？”萧咖儿询问道。

“我要和茉莉去看女儿戏，听说潮海道来的那个戏班子演的非常精彩，你要一起去吗？”林珊沐回答道。

“额，那算了，我先走了。”萧咖儿说完就走掉了。

“啊，差点耽误了时间”林珊沐拍了一下脑门，先手忙脚乱的改了密码，然后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夜色朦胧，灯光斑斓，林珊沐牵着秦茉莉的手，走在泥泞潮湿的小巷子里。

“我想和你结婚，林沉萼！”秦茉莉突然开口。

“什么？你说什么？”林珊沐被吓了一跳。

“你考中了进士，为什么不娶我？”这是秦茉莉心里的一个疙瘩，她和未婚妇都是劣族贫苦出身，按照话本里的故事，未婚妇中进士后，都是要娶新娘子的，这也是她坚持在新家做陶塑的原因，假如那天未婚妇不要她了，她也不会饿死，但现在，她受够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林珊沐有些不解，她们的爱，那里需要质疑。

“你爱我吗？”秦茉莉大声的喊了出来，她今天需要一个答案。

“那还用说！”林珊沐有些手足无措。

“可你为什么从来不说出来？”秦茉莉满心幽怨的说道。

“什么叫我从来不说啊，我经常在说的”林珊沐木讷的回应道。

“不，你总是说‘我心亦然’，文绉绉的，听都听不懂。”秦茉莉有些生气的道。

“经常把‘我爱你’挂在嘴上的人，更多的是敷衍女人。”林珊沐辩解道。

“我想听你说，真的，有时我真需要……”秦茉莉放低了声音。

如果不是一个黑影的突然出现，这个爱情故事的结局必然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吧。

“把银子全交出来！”黑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可以，但你拿了银子要快点走人。”林珊沐先是顺从的递过去钱袋，就在黑影伸手要拿的时候，突然扑了上去，两人扭打起来。

“珊沐，不要，来人啊！救救我们！”茉莉开始拼命呼救，希望可以吓跑黑影。

利器穿过布绸的声音伴随着尖叫声响起，跟黑影搏斗的林珊沐倒下了，不过很快又站了起来。

黑影逃向小巷深处，林珊沐紧跟起身。

黑影快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中，林珊沐转过身来，却看见秦茉莉抱着一具尸体在大声的哭喊着。

那尸体的样子竟然就是另一个林珊沐！鲜血浸透了林珊沐最喜欢的白色衣裳，秦茉莉怀里的林珊沐渐渐垂下了头。

林珊沐叫着秦茉莉的名字，秦茉莉没有回应，伸手去触碰她，手却直接从茉莉的身体穿了过去，眼前看上去实实在在的景物竟然都是虚幻的，不！眼前的物体都是实在的，而她自己是虚幻的！

林珊沐静静的看着，看着‘自己’被人抬进了马车，被送进了医馆，被放进了棺材，在茫茫世界里，林珊沐孤独无助的看着一切发生。

当看到秦茉莉换下了最喜欢的红色衣裳，为她穿起了白色的丧服的时候，林珊沐发现从她死的那一刻开始，她原本身上穿的白色绸衣，早已经被血液染成了红色。

林珊沐一直呆在晴川坊的新家里，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她也奇怪为什么没有黑白无常抓自己去地府投胎，但是能在死后依然陪着秦茉莉，也挺好的。

她好像能看见别的鬼魂，但林珊沐并不想和她们产生交际。

秦茉莉养的那只猫好像能看见她，但林珊沐也不在意，她不喜欢猫，她一生只喜欢过一样东西，或者说一个人。

萧咖儿来了，来帮忙收拾林珊沐留下的遗物，当然，最终在秦茉莉的坚持下，哪怕是林珊沐用过的草稿纸也没有扔掉。

萧咖儿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劝道“这不是你的错，人死不能复生，放下吧”。

“不，我办不到！”秦茉莉呆呆的露出茫然失神的双眼。

萧咖儿有些激动，大声的道“茉莉，要知道，死的不是你！”

“啪！”萧咖儿脸上出现一个红印。

秦茉莉被自己的举动所惊呆了，道歉之后，一丝内疚生出，“陪我出去走走吧，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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