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乐山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前世里的事,梦见了郑王李邈。
说是梦,又不像是梦。
那时还没嫁给沈璞,沈璞也不是定远侯,出征在即,李邈为她设宴,对她说,“望将军定要凯旋归来,这一坛子梨花酒,今日喝半坛,你放心走,京中我为你打点,再回来时,这余下的半坛酒,揭坛来日,我与将军,再痛快饮一场。”
“好!”
与李邈喝了这顿酒,喝得晕乎乎,乐山回府,在府门口遇见了来望她的沈璞。
月色悉数,四巷无声,他等她等了良久。
人前人后,乐山都给他行礼,大礼行了一半,他猛然握住了她手,狠狠推开了她。
“小侯爷,”乐山喝得熏醉,却一心想问个说法,“可是属下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他望着她,眸色冰凉,怎么又是一副睥睨的眼神了,还说她,“你如今已不是当日在大营当差的小营头了。”
便不再是他的属下。
这时,他们方定的情,乐山盼望他已久,心里默默喜欢他,喜欢了这么多年,明日出征,乐山只牵挂着他,所以借着酒意,她倾吐情意,“侯爷,你等我回来。”
他还是不高兴,脸黑了又黑。
“小侯爷——”
小侯爷……
然后她睁开了眼。
人犯了个迷糊,发怔了好半会,才意识到面前坐着的人是她如今的郎君,不是梦里的那个。
头睡得发疼。
沈璞便坐在她身侧,低头垂眸正望着她,好看的眸里尽是关心的意味,携手来,轻轻抚摸着她还未放平的眉心。
乐山稍稍抬起了身,他便坐近了些,好让她挪过脑袋来,靠在他身,她得以依偎。
乐山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膝,他仍为她抚摸着眉头,低头问她,“梦里还在唤我,是梦见什么了?”
乐山一身疲软。
怎么这些日子,老想起以前的事。
“嗯……”她无劲,慢慢又闭了眼,轻声笑,“梦见你去了这么久,母亲执意要你纳表家小姐,你脱不了身,便真的纳了。”
“胡说。”
“胡说什么,你看看宗里与你一般大的兄弟们,哪一个房里没有一个半个妾的,我嫁给你,少说也有几个月了,这时还说的过去,待过了今年年头,母亲定要拿这个说事,我想着,早纳晚纳都是纳,你且不如在这时纳一个心里头满意的吧。”
这话听笑了他。
他点了点她的鼻尖,“气的都在说胡话了,嗯?”
“哼……”
他道,“你不就是那个让我满意的,普天之下,再想找第二个你这样的,那怕是要待来世了。”
来世。
乐山缓缓睁开了眼,握住了他的手,“七郎。”
“嗯。”
乐山静静望着他。
“何事?”
做一世夫妻,都不敢奢求,只求着这辈子,诸事能顺遂些。
“没什么。”她道。
窝了窝身,她便又闭了眼,往他的身靠去。
“还想困?”他问。
“困。”乐山抱住了他的腰身,“七郎,你陪我再睡会儿。”
他道好,轻轻挪开了她的脑袋,将她重放回枕,起了身,想脱外衫。
乐山拉住了他的手,“别脱了,就这样睡会儿。”
他无法,手挣不开,和着衣,抱住了她,便一道睡在了榻。
他躺下,乐山整个人使劲往他怀里钻了钻,单手拉住了貂被,盖住了他。
他以手作枕,怀抱住她,她侧身,面向着他,睡在了他的臂弯里。
闹腾的丫头,总也有休息的片刻。
她闭着眼又憩了会儿,他却望着她,始终没阖眼。
人间哪得此安宁,有你一人在肩头,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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