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勇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石面敲打节拍,直到两人的频率渐渐重合。
午餐是在半山腰的观景台,漆器食盒里盛着温泉蛋和药膳粥。
汉娜剥蛋壳时,蛋黄流淌在瓷勺上,泛着温泉特有的浅金色。
卢勇将薏仁粥推到她面前,自己那碗已经见了底:“昨天爬灵谷寺不是说腿酸?”
山风掠过悬在檐角的铜风铃,汉娜望着粥面晃动的倒影。
粥里浮动的枸杞突然被舀走,卢勇的勺子在她碗沿轻磕:“别挑食。”她瞪过去时,发现他耳尖被热气熏得发红,不知是温泉余温还是别的缘故。
午后转至竹林深处的私汤,卵石砌成的池边开着几簇野山菊。
汉娜将浸湿的长发挽起,露出后颈细小的痣。卢勇潜入水中的动作惊动了水面漂浮的瓣,木槿的淡粉色顺着水波漾到她手边。
“看这个。”他忽然从池底摸出块温热的石头,青灰色表面布满细密孔洞。
汉娜接过来时,石头缝里渗出的温泉水正巧滴在锁骨凹陷处。两人头抵着头研究石纹,呼出的白气在咫尺间交融。
药草池的深褐色泉水裹着艾草香,汉娜数着池边竹节上的刻痕消磨时间。
卢勇的檀木珠串搁在岸边的竹架上,珠子相互碰触发出的轻响混着山泉声,催得人昏昏欲睡。
她低头看着自己浮在水面的指尖,忽然被什么碰触——是卢勇递来的陶杯,杯底沉着两枚青梅。
暮色初临时转至观星池,汉娜裹着烘热的毛巾蜷在躺椅上。
天际还残留着淡紫色的霞光,卢勇端着姜茶过来时,她正用毛巾角擦拭眼镜片。他极自然地接过眼镜,对着池畔灯笼的光检查镜片,雾气在镜面上呵出转瞬即逝的圆斑。
夜泉池畔浮着纸灯笼,暖黄光晕染红了汉娜的耳廓。
她将下巴枕在交迭的手臂上,看卢勇潜入池中的身影搅碎满池星光。远处传来三弦琴的试音声,某个瞬间,他浮出水面甩头的姿态,让她想起千佛岩下躲雨的少年。
回到休息区时,汉娜发现木屐不知何时调换了左右。
卢勇蹲下身要帮她调整,她却赤脚踏上还带着余温的竹地板。月光漫过她踩出的湿脚印,像一串渐次绽放的透明。
“明天该回了。”卢勇将烘干的发尾从她衣领里拨出来时,指尖无意擦过后颈那颗小痣。
汉娜望着廊外被月光照亮的山径,忽然希望这场秋雨永远不要停——至少让满山的温泉雾多留片刻,让石板下的大地脉搏多跳几个时辰。
夜风卷着药草池的气息掠过回廊,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两双木屐依然保持着调换左右的姿态,鞋头指向月光铺就的山路,仿佛在等待下一次出发的契机。
晨光刚给红山动物园的摩天轮镀上金边,汉娜已经举着熊猫头箍往检票口冲。
“慢点!冰淇淋要化了!”卢勇拎着滴答淌水的甜筒追上来,运动鞋带在地上拖出两道水痕。
熊猫馆玻璃幕墙前挤满踮脚的小萝卜头,汉娜仗着身高优势把相机举过头顶。
圆滚滚的黑白团子正抱着竹笋打滚,突然翻身露出粉嫩嫩的肉垫。“啊啊啊它冲我招手!”她拽着卢勇胳膊狂摇,镜头里却拍到隔壁小男孩鼻涕泡炸开的瞬间。
卢勇趁乱往她马尾辫上别了个熊猫发夹:“这样更像本地居民。”汉娜反手要摘,正巧饲养员推着青草车经过。
熊猫幼崽扒着铁栏杆直立起来,满场顿时响起“妈妈你看它站起来了”的童声大合唱。
考拉园桉树叶的清香里,两只考拉在树杈上迭成毛球。
穿背带裤的小女孩拼命晃妈妈手机:“它们是不是在抱抱睡觉呀?”汉娜有样学样地靠在卢勇肩头装睡,被树梢滴落的露水冰得跳起来。
“这位游客请不要模仿动物。”保安拿着喇叭过来时,卢勇正把汉娜偷折的桉树枝往身后藏。
树洞里突然探出个灰扑扑的小脑袋——袋鼠幼崽蹦跶着撞上汉娜的小腿,育儿袋里还露出半截胡萝卜。
长颈鹿广场,汉娜举着树叶饲料的手臂已经发酸,长颈鹿却优雅地掠过她头顶,精准叼走后面小男孩的芹菜枝。
“它挑食!”小男孩气得直跺脚,汉娜趁机把自己的树叶塞进他手里:“要不要合作?”
卢勇举着手机录下这幕:穿恐龙连体衣的小不点被汉娜托着腰,颤巍巍将树叶举过头顶。长颈鹿睫毛扫过孩子发梢的刹那,快门声与惊呼声同时炸响。
饲料撒了一地,小恐龙哭着要找“被吃掉的手指头”,汉娜手忙脚乱给人看完好无损的指尖。
两人来到企鹅馆,空调冷气激得汉娜直往卢勇背后躲,玻璃隧道里晃动着蓝莹莹的光。
企鹅群突然从他们头顶俯冲而过,胖乎乎的身影映在汉娜瞪圆的眼睛里。一个小女孩把脸贴在玻璃上,跟着企鹅摇摇摆摆的步伐左右晃动,羽绒服帽子的毛边扫过卢勇的镜头。
“快看那只掉队的!”汉娜指着落在最后的企鹅崽子。
小家伙扑腾着翅膀追大部队,脚下一滑摔成个黑白汤圆,惹得观察窗外的孩子们拍手大笑。
卢勇忽然发现汉娜也在跟着拍手,腕上的熊猫发夹随动作晃出残影。
接下来是水獭池,木头栈道被太阳晒得发烫,汉娜蹲在水边学水獭搓脸。
三只油光水滑的小家伙排着队浮出水面,最胖的那只突然甩头,水珠准确溅进卢勇的咖啡杯。
“现磨手冲水獭风味。”汉娜笑得差点栽进池子,被拎着后领拽回来时,正巧看到对岸小男孩用水枪给水獭喷水降温。
饲养员拎着鱼桶出现时,满池水獭立刻竖起小耳朵。
汉娜跟着孩子们一起数投喂次数,数到第七条鱼时突然卡壳——某只贪心鬼偷偷多吞了两条。穿公主裙的小姑娘当场急哭:“它作弊!要送它去上学!”
鹦鹉林,彩色羽毛掠过汉娜的遮阳帽,虎皮鹦鹉落在她举着的坚果盘上。
卢勇刚要提醒她小心鸟爪,头顶传来清脆的童声:“姐姐笨蛋!姐姐笨蛋!”原来高处秋千架上的葵鹦鹉,正学着小男孩朝父母做鬼脸时的怪叫。
汉娜气鼓鼓地教鹦鹉说“卢勇笨蛋”,反被鸟群带起节奏。
整片树林此起彼伏响着“笨——蛋——”,连树杈上打盹的松鼠都惊得炸了毛。
管理员举着扩音器过来维持秩序时,卢勇已经笑到扶不住相机三脚架。(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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