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先看了眼王楷,给他点了三百三十三个赞的表情。
“凡走过的,必留下痕迹。”崔白淡淡地说完,低头将盏中茶一饮而尽。默默地在内心补充——艾德蒙·罗卡,1910。
张好古双手捧起茶盏,一口一口将盏中茶饮尽。
“茶还是那个茶,味道却不是那个味道。”
崔白笑笑,“很久以前有个朋友,我向他请教过饮茶的事儿。”
“他说,天下的茶都一个味道,只是一起喝茶的人不同。”
张好古点点头,“你那位朋友是个妙人。”
转眼间,他已经换了一幅神色,笑容完全符合一个蜀中进京的多金公子的形象,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一下不同。
“早听说汴京城中七十二家正店,家家各竞奢豪,不如我请崔公子去喝酒?”
崔白道:“不急,天色还早。昨日初见,小弟也没备好礼物在身,多有怠慢。今天我专门抽时间亲手为好古兄准备了件礼物。”
回身拿过锦护书就递给张好古。
张好古也没说客气话,接过来就看到面上空着的梅红题签。
“留给你自己题。”崔白说。
解开锦护书的牙扣,画刚刚展开一半,画上的镜中人才露出眼睛,张好古双手的动作一顿,呼吸停止。
崔白离好古兄也就两尺距离,看到他的瞳孔突然扩张,手上的汗毛一根根立起,起了一阵寒栗;过了几息,青白的肤色又突然红润起来,然后微微湿润,仿佛室内气温骤升。
随后他似乎下了决心,双手一展,整幅画面呈现在眼前。
风炉上的铜铫子“噗噗噗”地吐着水蒸汽,阳光隔着纸窗将光秃秃的柳枝影子投在桌面上,王楷拿着条白葛巾细细地擦试着一只茶盏,时光就这么凝固了。
崔白不着急。昨天在东水门外的大路上,这个家伙摆了自己一道。六月债,还得快,现在是享受报复得逞的时候。
“今天曹大人传回宫里的话,没有同意我见她。”
张好古一直盯着画中的铜镜,嗓音干涩。
“我是今天早晨远远看了她一眼。”崔白及时补上一刀。
“第一次见?”
“是。”
“传神写照,正是形容崔公子。我们是朋友了。”张好古说。
“真正的朋友。”他又补充道。
王楷终于揩干了手中那只建州窑黑釉油滴盏,轻轻地放在桌面上,仔细地欣赏釉面在晃动的光影中幻化着虹彩。“白矾楼年前就改名字了,现在叫丰乐楼。为了庆祝更名,每天晚市先到的十桌客人,都能得金旗一面。我们现在过去,张公子能省不少酒钱,白矾楼的眉寿可不便宜。”
东京流行各种“会”,又叫做“社”。临时性的,比如四月初八佛诞日的浴佛会,七月初秋社,十月初一的暖炉会,不过是大家拿钱出物,或做佛事,或置酒席;而诸行百作,无论卖鱼贩菜,匠作拉掮,都有行会,那就是长期性的。。
白矾楼,原本是京都白矾公会会址。
白矾是纯净透明的晶体,以河西和蜀中所出的明矾石煅烧重结晶而来,化学成份是十二水硫酸铝钾。外用解毒杀虫、燥湿止痒,内服止血化痰,能疗急喉风痹、风涎壅盛、口舌生疮、妇科诸疾,是如今用量大而广泛的药物。
这且不说它,关键白矾还有一样妙用:东京城日常饮水多取流经城内的几条河水,而一遇春夏丰水季节,难免泥沙俱下,甚至城中各处的井水,也多混浊。将白矾一块化在水中,铝离子很容易水解生成带正电荷的氢氧化铝凝胶,迅速吸附泥沙杂质,稍一静置,沉淀下来,饮水就澄清了。
东京城百万人口,每日的白矾用量更是惊人,于是矾业公会成为财力最雄厚的行业公会之一,其会所,在宫城西北一百步外,占地数百亩,是包含几十个院落的大型建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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