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一个老千,朱慈烺也没有自以为是到认为自己可以和这一百多人去争辩,只好站着不再说话,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非常担心再耽误时间会被大顺军遇上,就在这进退两难的时候,那名儒生走上前来,施礼说道:“殿下,君无戏言,既是说过他们都要保护殿下南下的话,不管当时是出于什么理由,殿下现在都该答应他们,毕竟盛情难却,民心不可违啊。”说着,那儒生还对朱慈烺挤了挤眼睛。
儒生一提醒,朱慈烺也很快明白过来,看着这唧唧歪歪的一百多人,还真是“盛情难却”啊,要是这些人翻起脸来,那后果……无可奈何之下,朱慈烺不得不马上转变态度,笑呵呵地答应了大伙的要求。
当然,朱慈烺也不会白白吃亏,为了安全起见,忙又盛情邀请那名儒生与自己一同南下。看得出来,那儒生也不傻,见殿下邀请自己,连忙很是惋惜地回道:“承蒙殿下厚爱,可惜学生家里尚有老娘无人赡养,实在不忍……”
儒生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说话声音像打雷的汉子就打断他的话,吼道:“先生不是还有两个弟弟在家吗?怎说老娘无人赡养?刚才还说君无戏言,先生也不用担心家里,我马上让人带五十两银子给你老娘送去,不就行啦。”
说完之后,那汉子不但马上取出银两派人给儒生家里送去,而且还不管不顾地硬是要让儒生加入队伍,根本不容儒生有丝毫拒绝。
就这样,在绝对实力的威胁之下,朱慈烺和那儒生的打算都完全落空,身不由己地开始了南下之旅。
直到这时,朱慈烺才知道那个说话声音像打雷的汉子名叫祁光复,字明扶,是北京城外的富户,家境富裕不说,还时常做些修桥补路扶困济危的善举,所以在这一带算是有些号召力。
另一名铁塔般的壮汉叫张君统,虽说家境贫寒,却有着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向来好打抱不平,颇受乡里人的敬畏,他和祁光复都是父母早亡又尚未娶妻,也没有人管束,倒是两人志趣相投常常在一起做些自以为是的义举,前两年还学人家义结金兰,聚了八个人拜了把子,祁光复在几人中年龄最小,排行老八,张君统年纪大些,在几个把兄弟中行三,所以大伙口顺又叫他们祁八、张三。
别看张三在排行上比祁八靠前,可这小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听祁八的,原因也非常简单,一来嘛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几个把兄弟早就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就只剩他们两人了,二来嘛,不管什么时代,现实就是现实,祁八比他有钱!
而那个儒生姓杨名凤鸣,字以文,是个生员,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敬重读书人,所以有些什么大物小事,祁八和张三都会找他商议,虽说三人在大顺朝的治下因为身份地位都不高,并没有受到什么祸害,但是看到最近几天有不少乡里乡亲被顺军祸祸得不轻,又听闻李自成带着大军弃城而逃了,三人就决定组织群众对顺军的散兵游勇进行打击报复。
如今在祁八和张三的带动下,众人又很快加入了“保护”太子南下的队伍。得到了太子殿下的正式认可后,众人又兴奋地纷纷同那些不愿跟去的人道别,还嘱托那些人帮助照顾家里,说是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叫家里人不要担心云云。当然,现在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中的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这个时代从北京到南京最近的路自然是沿漕河(京杭大运河)顺流而下,从天津经沧州、德州、济宁、徐州入黄河,再经淮安、扬州,过长江,逆流而上才能抵达南京。
朱慈烺心里的目的地虽然不是南京,但是南下的话也就这条路最近,听了秀才杨凤鸣对南下路线的介绍,朱慈烺自然是一头雾水,但是好歹已经逃出北京城,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是身边跟随了这一百多个“盛情难却”的“义士”,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只要一想到这些人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还随时可能会和自己翻脸,真要是碰上顺军的话,这些人很可能会把自己给卖了,朱慈烺就感到一阵阵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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