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的日子过得再光鲜,那也只是旁人看到的,背地里的苦水都咽进了肚子里,哪比得上官家小姐自在?
她当年被休,还能回家寻找爹娘的庇护,可花魁被恩客打骂,还得赔着笑脸磕头认错,这其中的折辱,又岂是锦衣玉食换得回的?
送走妈妈,风月楼已经是灯火阑珊,恩客们走的走,留的留,姑娘们也梳洗打扮送客了。
裴云轻吐出一口气来,想揉揉酸痛的肩膀,手才一搭上去,就有另一双手接替了她的工作。
一回头,是大陈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大陈。”
“院里没人。”
裴云会心一笑,唤道:“棠清。”
陆棠清唇角微不可察地往上勾了勾,说:“今日才见着你跳舞,果然比花魁跳得好。”
裴云颇为得意地挑了下眉。
“早说了我请的先生不是她们请得起的。我这是多年没练了,中间还生了个孩子,不然的话,我肯定一舞动扬州,你信不信?”
“信。”陆棠清将人搂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酸溜溜地道:“只可惜不是跳给我看的。”
“这有什么难的?等天下太平了,我跳给你看就是了。”裴云道。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本王就给你个天下太平。”
“好啊,我等着。”裴云笑嘻嘻地说道。
刚一说完,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
陆棠清轻笑一声:“饿了?”
裴云叹道:“能不饿么?庞妈妈说,扬州好细腰,让我不许吃晚饭,还要把腰束紧了。今日裁缝给我量衣裳的时候,庞妈妈让他把腰收了三寸,过几日衣裳做出来,还不知道我穿不穿得下呢。”
“听她的鬼话,我觉得你现在就好得很,满楼的姑娘都比不上你漂亮。”
“你拿我跟青楼姑娘比?说,是看上哪个年轻小姑娘了?想偷腥了是不是?”
裴云佯装生气地要去拧他的耳朵,被陆棠清轻巧躲过。
“我去厨房给你找些吃的,别饿坏了身子?”
裴云想了想,摇摇头道:“在这里也呆不长久,我还是先忍忍吧,要是做出来的衣裳穿不进去,可就不是饿一顿晚饭这么简单了,怕是一日三顿都不让我吃。”
“嗯。”陆棠清虽是心疼,却也知道此时别无它法。
芸娘若想得到妈妈们的器重,就必须成为楼里的台柱,只有得了妈妈们的信任,才能方便接近她们打探消息,找出暗楼的入口来。
据庞伯逸所言,教习妈妈和教习先生是时常要出入暗楼的,所以暗楼的入口必定不会离风月楼太远,应当就在附近,很有可能就是妈妈们住的地方。
“对了,你方才为何让我选含秋的院子,而不选霓裳的?”裴云不解地道。
听青兰的说法,含秋心眼小,睚眦必报,选她的院子,将来少不得被她刁难使绊子。
霓裳虽然傲气,但也有几分傲骨,不屑行小人之事。若选她的院子,她虽有不甘,却不至于暗地里使手段陷害于她。
陆棠清道:“选含秋是因为她好利用。你不能在此地久留,要想尽快接近妈妈,便得受些委屈。”
“所以你是故意让她对付我,再找机会在妈妈面前装可怜?”
“不是装可怜,而是让她们瞧见你的手段。风月楼是吃人的地方,只有不择手段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人,才会被重用。”
“啊?我哪有这样的手段啊?”裴云本能地拒绝。
这种事,她连想都不会去想,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你且放心,我自会给你出谋划策。”
“呃……你不会已经想好了什么坏心眼的手段对付她们了吧?”裴云脑子里闪过管种宫斗剧的画面。
“别多想,到时候你只需听我的指示就行了,我让你做什么照做便是。今日你在庞妈妈面前的表现不错,有这般演技,骗过她们绰绰有余。”
“我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你。夸我的芸娘冰雪聪明。”
裴云鼻子一哼,一点也不开心。
“你睡在哪儿?”裴云问。
陆棠清轻笑着反问:“你想我留宿?”
裴云白眼一翻。
“想哪儿了?我是担心你没地方睡。楼里的龟公那么多,却没见他们住的地方在哪儿,你不会是睡大通铺吧?”
“芸娘真是冰雪聪明。”
“真的是大通铺啊?你睡的什么被子?有虱子吗?睡前洗脚了吗?”
陆棠清两眼一瞪。
“在你眼里,本王就这么腌臜不堪?”
“我这不是担心你入乡随俗吗?你之前还说你在军队打仗的时候,一个月不洗澡。”
“就说过一句,你倒记得清楚。”
“那当然,要跟你睡一个被窝的人可是我。”
“不如今晚我就留下与你睡一个被窝如何?”
“免了吧,对着你这张脸,我下不去嘴。”
“你……”陆棠清气结,伸手就往她最碰不得的腰上挠去。
裴去拧着身子惊叫着躲开,被陆棠清一把捂住了嘴。
“别喊!”
裴云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又气恼地瞪他。
“不逗你了,你早些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裴云又点了点头,陆棠清这才放开她。
从开着的窗户一跃而出,待裴云走到窗边时,他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轮将沉的明月。
关了窗,吹熄了烛火,裴云躺到了床上。
楼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更鼓传来五更的声响。
一切,都静了。
第二日,裴云醒来时,天色已亮,她赶紧起身穿戴,走出房门时,才发现院里竟然一片寂静。
不只是她的小院,就连庭落和诺大个风月楼,都瞧不见几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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