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
盛天悯边捂着嘴巴嚎叫着边从诊室里走出来,让口腔医院走廊里的所有人都转头注意看他。
“我说大哥,咱能不能有点出息?”唐晨有些无奈地从旁边跟过来,递过去盛满自来水一次性纸杯和手帕。
“废话!感情不是拔你的牙!”盛天悯吃力地对他说,接过杯子漱了一大口水,然后吐在一旁的水池里,用手帕擦净嘴巴上的水渍和血沫子,“这医院的麻药我猜都过期了,那个大夫言之凿凿说不会有一点疼,结果却是这样。你说我是不是该投诉这个医生?”
“得了吧,就你那么怂,还投诉人家?拔个牙都像个娘们似的嗷嗷乱叫,生怕全医院的人听不见是怎么着?和你走一起我都觉得丢人。”唐晨还是和以往一样找个茬就挖苦盛天悯,不过这次盛天悯无从反驳,倒不是因为他词穷理亏,而是确实嘴巴不听使唤,多说一句话都疼得受不了,只能忍气吞声不再言语。
此时,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起来,盛天悯取出来看,“天悯大人,小佳佳今天不能为你分担疼痛,好忧桑哦。”后面是一个哭泣的小熊的卡通表情,发信息的人是他的女朋友虞佳。
盛天悯顿时感觉心里暖洋洋的,马上回了消息:“宝贝儿,本大人没事,拔个牙而已,没什么的,你也别太辛苦哦。用我去接你回家吗?”然后也带了个小熊安抚的表情。
“哟呵,玉娃娃一给你发信息,你立马就没什么了?刚才还疼、疼的,跟杀猪似的,这变得可真快哈!”唐晨嘴巴又开始不饶人。
“你少说两句会死啊!啊哟……疼!”盛天悯狠狠地说,但嘴巴稍一用力,就疼得捂住腮帮子。“你说,要不是玉娃娃今天有动漫展会去作,谁会让你这么个基佬陪我去医院?”
“没办法,好基友一辈子,你就认了吧。”唐晨嬉皮笑脸地对他说。
盛天悯白了唐晨一眼,不再冒着疼痛的危险和他斗贫了,转过话题轻声问他:“老岳头不是说下午还有个专栏讨论会吗?有没有说所有人一定要参加?”
“你不想回社里了?”唐晨问他。
“如果不是必须参加的话,我倒是想去动漫展那边找玉娃娃,那边离她家挺远的,我总归不太放心。再说我今天请的假也没指定说是半天,就算一整天没去,老岳头也说不出什么来吧。”
“得了吧,你个没出息的货,几天没见着媳妇就憋不住啦?”唐晨一下子就戳中了盛天悯的心思,“我可听说下午这个专栏讨论会老岳头要做考勤的,可能关系到这个月的绩效奖金。你要是惦记着媳妇不去参加,到月底可别和财务的人闹为啥少发了钱。”
盛天悯听唐晨这么一说,也有点含糊了。恰在此时虞佳的信息又发过来:“么么哒,谢谢天悯乖乖还想着小佳佳,奴家这里晚上和在一起的亲们吃夜宵、嗨皮,就不劳烦天悯大人金身了。小佳佳要忙了,晚上再联系大人。你哟!”后面跟了一个亲嘴动作的小熊表情。
盛天悯轻轻笑了笑,简单回了一句:“爱你。”和一个一样的亲嘴小熊表情,然后收起手机,跟唐晨说,下午一起回社里开会。
科幻地带,是一本面向科幻文学爱好者的月刊杂志,杂志社挂靠在光彩日报出版集团旗下,有一些固定的专栏作家,唐晨便是其中之一。但由于并不受集团的重视,办刊经费有限,更多的是从读者的投稿或者转载老科幻作品来撑版面。盛天悯这个专题编辑,最近一直在挠头如何能搞到有质量保障并且有延续性的稿源。他成天和对口的专栏作家唐晨混在一起,连在社里都用一个办公桌,再加上盛天悯前一个月索性和唐晨合租了套两居室,几乎差不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形影不离,只差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关于下午总编老岳头的这次专栏讨论会,他还是抱有相当期待的,但实在和唐晨没商量出来什么头绪,又怕老岳头让自己发言出丑,于是就想借着上午拔牙为名,躲过这个会,去找女朋友亲热亲热开开荤。但听唐晨说还牵涉到这个月的绩效奖金,想来下个月还得为虞佳过生日送礼物,手头实在不宽裕,只得下午硬着头皮回社里参加。
仅仅对于科幻小说而言,盛天悯有种天生的亲近感。小学四年级以前,他就通读完了全部凡尔纳作品集,对里面作者描绘的那些奇幻故事和物体,他都有独特的兴趣。儿时的他也时常幻想着自己能有一艘如同海底两万里中尼莫船长驾驶的鹦鹉螺号潜艇在广阔海洋里驰骋能在“神秘岛”上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度与建筑能随心所欲操纵着热气球周游世界能深入地心探究地球内部的无尽秘密。总之,凡尔纳的小说让年幼的盛天悯逐渐了解了想象力这东西的伟大与不可预知。
以后,他又读了很多科幻名家的著作,诸如伊萨克阿西莫夫、弗里蒂克布朗、罗伯特海因莱因等作家都是他喜欢的科幻小说家,尤其是阿西莫夫的银河帝国三部曲,让他最为痴迷,小说中构建的广袤的银河系世界,令他心驰神往。那部系列小说他足足看了四遍,而且总在思考这样的世界是否真的存在?它究竟在哪里呢?它离我是否很遥远?这些疑问一直在他脑中萦绕,伴随了他整个中学时代。
在十三岁那年,他开始动笔写他人生中第一篇科幻小说,是一部中篇小说,名字叫零度星界,描绘的是在某个遥远星系边缘环绕星带上定居着从地球毁灭后迁移过来的进化先进的人类种群,为抵抗星带周期性恶劣自然条件而用智慧斗争的故事。这部小说刊登在了当时科幻界影响力最大的杂志科幻探索上,让他一跃成为学校的知名人士。但他并不像一般意义上性格孤僻、不善交流的小说作家,他的性格非常开朗,朋友死党一大堆,在学校里也是人缘相当不错,即使他萌生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新奇点子,对大家的好奇也是来者不拒,总是很耐心地讲给他们听。后来他又创作了多部中短篇小说,逐渐在科幻小说界有了些小小的名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高中毕业时却报考了一个完全不搭边的专业国际政治,即使在若干年后,被要好的朋友问起为什么当年偏偏会选这么个专业时,他竟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那是一念之间的事,就像他总在自己小说里提出些新奇的点子一样,自己的人生关键点上,他也擦出了出人意料到的火花,只是这火花让他付出了更大的代价。也就是在大学以后,他的想象力就像曾经泉水汩汩的水井一点点干涸了一样,逐渐枯竭下去,写出的作品也完全没有新意,几次刊登的新作也招来读者的批评声,而之后甚至连杂志社的编辑都渐渐对他的作品不满,退稿量开始增加,约稿越来越少。总之,他好像把自己的想象力弄丢了。此后他在科幻小说界沉寂下去,再无人问津,自己默默地将大学读完,毕业后在一家外贸公司找了个业务专员的差事,过起了浑浑噩噩的普通上班族的生活。
直到在他二十七岁那年,人生开始出现奇异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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