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景仁宫,贵妃忽然对喜哥道:“虽然这孩子与本宫无缘,但云贵人到底是从太皇太后身边出来的人,本宫不能不给面子,你去开了那边的螺钿小柜子,里头有一对沉香木如意,赏赐给云贵人。”
喜哥领了钥匙,拿了东西,又回到钟粹宫。云贵人仍昏睡着,倒是她的宫女映娥道:“喜哥妹妹,我听说你针线极好,这是云贵人的一件斗篷,蹦上火星子,烧破了一个洞,若是旁的也罢了,可这个是太皇太后赏赐的,我们也不敢报给内务府,您给看看,能不能修复?”
喜哥接过,“这是拿孔雀金线织就的,洞不大,但需要用界线之法,依照本衣之纹织补,你们这里可有孔雀金线吗?”
映娥想了想,道:“我们这边没了,倒是通贵人前些时候向内务府要了些,我这就去取些来。”
映娥一个人去了,回来时却是两个人,通贵人让宫女青禾把自己的那件蜜色氅衣也放在喜哥面前,“可算是找到一个会界线的人了,我这衣裳也是烧破了洞,喜哥,你给看看,能不能修复?”
喜哥拿起通贵人的衣裳看看,“您这不必界线,只需要补上就好,不过一件衣裳,您要多少没有呢?还巴巴儿地拿来。”
通贵人道:“嗐,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的,我拢共就穿了那么一回,就给烧破了,若是扔了,怕贵妃娘娘不悦,既然不必界线,你看着怎么补补?”
喜哥心里叹息一声,这些人还以为界线那么容易呢?她拿起通贵人的衣裳,对映娥道:“姐姐,云贵人的,我慢慢儿地做,先给通贵人补好,她这个不费功夫,可好?”
映娥笑道:“原是我们求你办事,怎么安排,你看着来就是了呗。”
喜哥拿起衣裳,一股奇异的香气袭来,像是香,又像是一股微微的骚臭味,她皱了皱眉,“贵人用的什么香?倒像是从来没闻过似的。”
通贵人扶着后腰坐下,“我哪里知道,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的,你难道不知?许是柜子里那些香料的味道,杂在一处,乱了气味儿,才闻不出来。”
喜哥不过白问一句,却将这古怪暗暗记在心上。她很快将通贵人的衣裳补好,通贵人看过,啧啧称奇,“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巧手,和没破之前一模一样,我看就算是针工局的人来了,也比不上这个的一半儿。”说完,拿着衣裳,兴兴头头地回去了。
喜哥又拿起云贵人的斗篷,笑着对映娥道:“我看通贵人胖了好些,她肚子尖尖的,难道也是个阿哥?那可好了,差不多大小的哥俩,正能一处顽呢。”
映娥撇撇嘴,“谁知道呢?贵妃娘娘那件衣裳,你听她说穿了一回,可实际,她恨不得天天穿那件呢,就为了向人炫耀那步步华彩的纹样。”
喜哥听她这么说,倒像是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片阴云罩在自己心头,暗沉沉、寒噤噤,闹得人喘不过气似的难受起来。
给两位贵人缝制好了衣裳,出门时,天已黑了,今儿本是二十八,正该有月牙,可天色却揉棉扯絮般阴阴的,喜哥没带伞,只得挨着墙根儿往回走,才到了承乾宫边上,细细的雨丝飘落下来,一人打着伞自广生左门走出来,宫灯映照下,喜哥认出是那日在咸福宫的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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