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也还好,上一世除了手上不行,欣赏能力还是在线的。
但到了电影,一个完整的系统性学科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但两年来一路顺风顺水的他,已经习惯了先干再想的作风。
但回想起来,如果不是有水木那么多老师、教授、博士们在后面支撑着,他鼓捣的东西可能到了单晶铜就算封顶了。
他是冲在前面,但后面擦屁股的可还是水木的那些教授们,他扔出一个个项目,搞出一个个课题,每一个似乎都很重要,他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但如果没有帝都那庞大到几乎无法看清边界的人才储备作承接,他只能留下一堆堆的烂尾工程,根本收拾都收拾不过来。
他搞的专利池,技术池,资金池,开源池,所有的一切,其实他都只是起了一个头,然后都是数不清的其他人在为他拾遗补缺,这才是他能一路顺风顺水的核心关键。
王旭重要吗,他要是说自己不重要,估计上面都不会干,但也绝对没有说能够一个人打遍天下的能力。
他就是一个引路的,拓荒的,真正能够种出粮食,建出城寨的,靠的是水木、帝大、华科院这些国家级的科研院所。
关键的时候,关键的人,关键的话,人一辈子能遇到一次就是大机遇,王旭幸运地又遇到一个。
“明白了?”蒋文看王旭慢慢抬起头,眼睛很亮,脱口问道。
“明白了,蒋哥,谢了,我敬你一杯。”王旭点点头,如释重负,举杯,和蒋文一碰,仰头干掉。
辛辣的二锅头如刀子般咽下,火焰般的灼烧感涌起,痛快,酣畅,就是这种感觉。
“别瞎客气,细说说,你心里有事。”蒋文知道王旭想明白了,倒也对王旭到底是什么想不开有些好奇。
“就像你说的,怕了。”王旭絮絮叨叨地和蒋文讲起了自己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也不管蒋文听不听得懂,从文娱到科研,那几乎是讲了一个遍。
蒋文从开始听他讲写歌唱歌什么的,还不觉得咋地,到后来听到他在水木折腾的那些东西,嗯,有点懵,有点傻,就是大概那种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大受震撼的样子。
“得了,我还劝你呢,我都忍不住酸。你还敢说就这点东西,别说你才二十二岁,两百零二岁都得飘天上去。我听你说的那么热闹,你那些成就到底什么级别的。”蒋文对科学界那是真的不了解,这也是搞文艺的人的常态。
在他们看来,工业领域、科学领域和文艺领域几乎就没有什么搭边的地方。但事实上,所有的文艺革命,几乎都是工业革命的延续,从无例外。
如果没有从华夏传到欧洲的12平均律,不会有音乐的大变革,如果没有新颜料的发明,不会有绘画的大变革,如果没有各种精密的加工能力,钢琴就不可能诞生。
工业对文艺的影响远远超出从业者的想象,远的不说,只说近现代,无线电广播,收音机的发明直接让音乐从音乐厅走向了千家万户,歌手才因此正式成为一个体面的职业。
在那之前,那叫伶人,歌剧院里唱歌剧的都是贵族豢养的伶人罢了,供贵族们玩乐的玩具罢了。
一直到二十世纪,无线电和收音机,把音乐送入千家万户,才真正有了歌手这个职业。
后来的电影、电视、网剧、短剧,哪一个又不是如此呢,科技从来都是艺术发展的根源,在一个科技爆炸的时代,如果你不能很好的把握科技的动向,恐怕也没法在文艺领域里一直长盛不衰下去。
这一代的导演、演员,绝大部分都随着时间而消失于大众的视野,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有些挺厉害的,世界顶级,有些就那么回事,世界一流吧,不过没有历史级的发现,所以可能进不了教科书了。
”王旭装了个淡淡的杯。
“得得得,再听你说下去,我估计得先缓缓了,还历史级,还进教科书,姥姥。”蒋文不干了,怒斥。
“好好好,换个话题,你得了解一些科技的发展,就算不懂,也得理解科技的动向才行,至少知道那些东西能干什么,能对什么人产生印象才行。”王旭自己想明白了,就开始换个话题,对着蒋文输出了,这方面他在行啊。
“确实是这样,如果不是你这个片子,好多东西我都从没想过。
不瞒你说,跟着你拍这个片子我感觉我是真赚了。
别看我比你多拍了几年的电影,但你的好多理念,好多想法,我甚至根本都没动过那方面的心思,这完全就像两个世界的东西一样。
然后,你把这东西啪一下甩我跟前了,我当时真的震了。
不光是我,这么跟你说吧,老谋子前两天找我喝酒,我和他显摆在你这里看到的东西,他都说起想来你这里学学来着。”蒋文和王旭你敬莪一杯,我还你一杯地喝着,眼看着就三瓶没了。
“他啊,不是以前就说要来吗,我还说怎么变卦了呢,怎么,大导演拉不下脸了?还要你来说?”王旭很诧异,张艺谋一直说要来来着,自从他看了王旭的几个片段之后,就对这片子念念不忘。
他一直有走出现有窠臼的念头,一直也在尝试,尝试了农村题材,但依旧没有脱离他原有的固定内在逻辑。
但科幻片是和他以前拍摄的东西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那是一种全新的尝试,他想更深层次地去了解如何拍科幻片,没什么比加入剧组更好的方式了。
“才怪,他是忙着过审呢,和我一样,他的《活着》听说被上面卡了,找我喝酒也是问问我那片子的事情,估计是感觉同病相怜。
过两天估计他也就过来了,徐科估计也是,他们心都大着呢,你要说在观众啊,演员啊面前还能拿乔。
在你这里,呵呵。”蒋文笑笑,没再继续露几个大导的怯。
“我这里咋了?”王旭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懵地抬头问道。
“装傻是吧,你是一般演员嘛,你是一般导演嘛,你是投资方啊,还是那种拿钱不当钱,一个多亿随便玩玩的那种资方。”蒋文一言点明,用筷子指指王旭,暗示他装蒜。
“呃呃呃,还真是啊,我其实最没在意的反而是这个资方的身份。”王旭有些讪讪地笑了,他说的是实话,但实话可不是总让人们相信的。
要么怎么说华夏老祖宗厉害呢,早早的就把道德定在了那里,很多好的东西其实是反人性的,比如无私,大度,温良,谦恭什么的。
如果没有了道德的约束,全靠人性本身,那么人性其实也就和兽性没什么区别了。
人之所以不同于野兽,正是人们总结出来的对整个群体有益,但有损于个体的那些道德,正因为如此,道德才会和星空一样如此让人敬畏。
王旭知道自己的实情,他也知道他说的实话根本没人信,他更知道他很多时候做事情很硬气还真的就来源于他资方的身份。
他财富自由,自然就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他要用最新的科技,电脑建一座城池,就只能随他。
他敢全用布景拍,制片人还不会过多的干涉,就是他大不了自己投资不带你玩的派头让人忌惮。
就算是以无赖著称的蒋文,你问问他敢不敢像王旭这么任性。
所以,王旭不看重钱,其实仅仅是因为,他有,还有很多。别人不信王旭,仅仅是因为别人没有,还差很远,仅此而已。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两千万啊,听说又涨了?这按官方汇率都得小两亿了,好家伙,就拍一部电影,别管结果如何,就这摊子,就得吓死一大半业界同行。”蒋文滋啦嘬了一口酒,他和王旭喝酒最随意,都是想喝就喝,根本不用劝。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能灌醉他的人不多,但这个王旭肯定是一个,但这个人很讲究,他从来不会灌别人喝酒。
“那倒是,香江整天大制作大制作的吹,还没这片子四分之一的投资。”王旭日常踩香江已成为习惯。
“可不,说起来也奇怪,你怎么好像对香江一直意见挺大的,你不也是在那里冒头的吗,你媳妇还是拿那边身份证。”
“没有,不可能,不是我,我媳妇帝都户口,国家都承认的。”王旭否认三连,顺便帮王霏澄清,这一世,他可没让王霏注销户口,帝都户口可好用了,香江的又不值钱。
这会儿的国内户口管理并不严,很多入了海外国籍的都还保留着华夏的户口呢,何况王霏只是在香江居留罢了。
王旭通过姜主任和上面打个招呼,王霏的户口自然留的稳稳的,上面也不是很希望王旭真的整一个涉外婚姻,虽然不是不行,但未来总是给人留口实,麻烦得很。
一顿小酒喝过,王旭给王霏打了个电话,报备一下自己不回去了,和蒋文在昌平睡了。
想明白了,其实心事也就放开了,王旭并不缺技能,只是太害怕失败罢了。但现在,王旭看开了,失败就失败吧,干吗非要搞得自己忧国忧民的有什么好。
他现在就想拍个自己喜欢的片子就行了,说好自己的故事,弄好自己的画面,一切就够了,其他人能成长固然好,没有也死不了人。
华夏那么大,前世影视剧烂成那样也没咋地啊,有的是人自然会去探索的,用不着把责任莫名其妙的背在自己身上。
王旭的项目组在这里现在固定租了不少的民房,王旭有时候犯懒不想回去,或者王霏演出去了不在家,就在这边窝一宿。
剧组还建了一个专门用来接待的临时酒店,用的都是预制板才建的,建筑系和土木系共同承接的一个科研项目的第一期成果,房子已经盖好了,内部现在还没弄好,水电都没通呢,过几天才能用。
打开民房,这里是长期租用的,一直有人照看着,屋内的炉子一直烧着火,屋内暖洋洋的。
火炉上还坐着一个铝壶,里面烧着开水,呼呼冒着蒸汽,让干燥的屋内能够多保持一点湿润。
这是传统的加湿方式,帝都人都在屋里洗脸,用脸盆,毛巾也都在屋里晾干,这样都可以为屋里增添一点湿润的感觉。
前世王旭一直到很大,都没搞明白为啥空调还需要除湿这种档位,这不闲的嘛,直到去南方过了几年。
那真是,刚去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衣服没晾干,自己的被子忘了晒,直到他看到床头的蘑菇,才彻底绝了大惊小怪的念头。
壶旁边还有个锡纸包,一直在炉子上烤着,看得见的黑油都流出来了。
这是王旭出门前吩咐打扫的阿姨给烤上的地瓜,嗯,又被东北老铁带歪了,帝都话还是喜欢叫红薯。
从冰天雪地的外面回来,走进暖洋洋的房间,吃上一口烤出来红薯,甜丝丝的,外皮带点焦糖的感觉,甜的是嘴,暖的是心,那简直是冬季必备的最佳宵夜。
不知道这一次,那个酒店能弄得咋样,那个就是王旭提出的那个未来建筑构想中的第一站,这一次有点仓促,时间确实有点太赶了。
王旭没去搞什么视察,那纯粹添乱,犯不着哪里都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反正土木的教授说,肯定到时候能用上,那就行了。
其实不行也没啥,大不了安排去昌平县城里住就是了,县城里好歹还是有宾馆的,这地方又不是啥旅游胜地,房间充裕的很。
沙耶先生自然会搞定,其实都用不着罗伯特沙耶,王晶花,甚至张大军都足以搞定这种小事情。
王旭也感觉自己有点太急切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剧组,都承载了太多的科研项目在其中,有点太仓促了,反而让很多事情变得不那么可控。
真的自己没必要那么着急,像他以前做的那样,做好一件事,让成果来说话,比什么都好,硬塞进关系不大的东西,反而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就比如这个快拆型的酒店,其实这真不是什么急用的东西,也没有多少的市场价值,除了能用来吹吹牛逼,出几篇论文,真心没多大商业价值。
更何况这东西还不成熟,住起来可能这里那里一大堆的问题,到时候反而让自己的剧组分心,得不偿失。
不过既然已经干了,也就算了,相信教授们会尽量弄好的就行了,实在不行,那就分心呗,还能咋样。
只是不能再搞新东西进来了,剧组还是得运作得像个正经剧组,而不能真变成科研基地了。
王旭搓搓手,拉上羽绒被盖着,屋子不大,睡得离炉子不远,炉火和烟囱烤着,暖和着呢,什么,煤气?放心,风斗都装好了,老帝都人了,这个熟。
昌平这里没烧火炕,帝都以前还有盘火炕的习惯,但火炕得烧柴,人口越来越多以后,西山都快砍秃了,于是就不再让砍柴了,改用煤烧炕。
这老百姓就有些烧不起了,大家纷纷改成了煤炉子,火炕就渐渐淡出了帝都人的视线,成为了一种古早的传说。
帝都的冬天一般不会太冷,很少会有零下十度以下的天气出现,后来大概也就是这几年之后,真的就是冬天越来越短,温度也越来越高。
王旭小时候,每年冬天都还有一尺左右厚的雪,打雪仗堆雪人都不是什么难题,南方学生来帝都的第一场雪都会兴冲冲地下楼玩雪,玩一上午也只是把衣服弄湿了,不会显得脏。
而到了十年后,帝都似乎就没再见过十公分以上的大雪,雪还没落地就开始化了,落地就显得很是泥泞,即便积了些雪,也得小心翼翼地用手刮下来,不然就会刮到地下的土。
别说堆雪人了,打个雪仗都显得脏兮兮的,玩一会儿回家,衣服就得洗,这大冬天,谁愿意摸凉水啊。
所以,再后来,南方学生来帝都不再玩雪了,要想看雪就只能去东北老铁的地盘才行了。
全球变暖,真的是肉眼可见的,你没看北极航线都快能全年通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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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10K啊,我都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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