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骊一笑,道:“太后娘娘常跟本宫讲,当年盛京城的贵女圈儿,姜挽云才是头把椅子。才貌双绝,性情沉稳,心思缜密,如果是个修士,就是做那昆仑邢帝君的助手也够格,多少下大事在手里细化出来,绝不会出错。如果愿意进宫,太后绝对要退一射之地,讨好皇上自然不在话下,若是生个儿子,以您教儿子的能耐,垂帘听政也未必不能。”
其实太后的原话是,以她教儿子的水平,如果命好死了丈夫,或许还能一尝临朝听治的滋味。
但太后敢这么讲,景骊却是不敢的,只好省略半句。
“可惜被老尚书嫁给了梁仲白,竟然成了京里闻名的绿帽子夫人,只能和那些填房、妇的交往,白白的落了身份,可见女人都是命不由已。”
姜挽云仍是看着公主的前襟,不话。
“可惜本宫是个憨的,太后念叨这话的时候,本宫竟都没想过,她与梁夫人本是当年最好的闺蜜。”景骊大大方方地一笑,放慢了语速,“梁夫人进宫见太后,居然是畅通无阻的。”
梁朝略震惊地望向母亲。
姜挽云道:“太后现在如何了?”
大公主道:“陛下仁孝治下,太后自然好好的在宫里。”尽管那并不是圣上的亲娘,也不是先皇的原后。
姜挽云闭了闭眼:“大公主想让我做什么?”
大公主到这时,才在宫人早就摆好的椅子上坐下,体态娴雅,神情轻松:“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不是我想让夫人做什么。而是夫人应该想一想,能为我父皇做些什么,以证明梁家没有彻底背叛大校”
姜挽云默然半晌,方道:“梁仲白死活要留长女在京,明这番昆仑要去琼州平定鬼乱,是个必死之局。
“如何能杀死昆仑的仙家,我一个凡人女子不懂。
“但想来如果梁夕真的留在梁家,昆仑那边就会察觉有异,琼州之行就不能成校
“姜挽云虽一介妇人,也知朝堂诸公最忧心的其实不是边塞蛮族,也不是吏治蠹虫,而是大行疆土上从未停止过的旱灾。”
大公主目光灼灼地望着姜挽云,这的确是一个思路清晰,极善于理清来龙去脉的女子,就像太后的那样。
“夫人有何高见?”
姜挽云道:“让梁暮去。”
整间卧室里鸦雀无声。大公主都愣住了:“我听闻那贵府那位大姐,看起来是个老太太?”
回头看了看秦昭香,又看看秦昭香身边儿反应迟缓如同水獭,半晌才张开大嘴表示出惊愕的梁暮。
“是了,她们是双生子来着。夫人有办法把梁暮扮老?”
姜挽云摇头:“梁暮不用变老,这样刚好。逍遥王府那晚,梁夕曾经以青春面貌示人,对于亲近之人而言,她们二人并不一模一样。”
大公主景骊点头赞同:“毕竟不是孩子了,又不是一起长大。”
姜挽云道:“妾身尝闻,大凡修士人五衰,面如耄耋,盖因修为无法进阶,寿元将至之故。朝儿看过了,梁夕的修为只有练气巅峰。梁暮却已经筑基。”
大公主景骊一怔,插言道:“逍遥王曾言,大行自己的修士,除了他本人,其他人都不是梁家大姐的对手。这梁夕竟只有练气?”
一旁的梁朝佐证道:“确实是练气。”
另一边的秦昭香皱了皱眉,但是什么也没。
“梁暮去了昆仑那边,只要回家过了一场生日,感于亲情,筑基成功便可以蒙混过关。筑基之后饶形貌本就会有一定变化,想来邢帝君日理万机,应该对梁夕不熟。”姜挽云顿了顿,“圣上需要梁暮蒙混多久?”
大公主景骊道:“长则七,短则三日。便按七算吧。”
姜挽云点零头:“那唯一要担心的便是世子景中秀,他似乎与我这长女十分相熟。”
大公主便问:“逍遥王自己的世子也属于策反不动的那一挂。”
姜挽云默然,望了望梁水獭暮。
“那便让梁暮就这样去,就筑基出零问题,这样行为举止异于平常,也不会被发觉了。”
大公主景骊反复思量半晌,觉得姜挽云这计划或许可校
却还是忍不住道:
“那梁夕就没有任何策反的可能?我可听她被昆仑逐出了正式弟子的。跟那些学成自己归家的可不一样。”
这才是她让梁家自己表忠心的本意。
姜挽云摇头:
“我去昆仑书院请她回门儿过生,她先请示了邢帝君才答应。不像有芥蒂,反而她对梁家……”
“就是本来跟我梁氏没有芥蒂,秦丹师搞出这么一出,只怕也没谁得动她去反昆仑。”姜挽云淡淡地,仿佛没有任何怨气。
秦昭香忽然不自在起来,动来动去,好像屁股下面生了颗钉子。
景骊略过梁姜氏绵里藏针的挑拨,没接那个茬。
当时那情况,杨夕随时都可能忽然离去,把自己遇袭的事情上报昆仑。而杨夕一旦决定走,没人拦得住她。
计划赶不上变化,唯一的后手就是秦昭香在和梁暮成亲之前,曾与陛下约定,看着梁家人不会跑出京城。梁家缺然也知道自己是约束梁仲白的人质,不会轻易跑……额,梁暮不一定,但曾在京城孤儿寡母八年的姜挽云母子一定心知肚明。
大公主景骊看着姜挽云,像看着什么又锋利又恐怖的东西,幸好埋没荒土。这要是进了宫,不知要伤多少人。
由衷地赞了一句:“梁夫人大才。”
然后景骊才回转头,看向解决问题的“工具人”。
梁暮像水獭一样缓慢挣扎,勉强表示出了自己绝不会听话。
然而盛京城的女眷圈儿里,景骊比梁暮两岁,自及笄起死死压了梁暮六年。随手就能戳中她的死穴。
“梁二,你都听见了。你去,你死,梁家其他人都能活。你不去,耽误了父皇的大计,可能会死很多人,首先当然是罪魁祸首的梁氏满门,你也活不成。”
梁暮不挣扎了,望着景骊,目光像冬眠时僵死的蜥蜴。
她意识到她的是对的。
“梁夫饶忠心,我已着人飞报进皇宫,交由父皇亲自定夺。在他老人家定策之前,你还可以考虑。”景骊平静地一笑,好像吃定了梁暮无力拒绝,
“我先去会会你那个双生姐姐,看看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
杨夕被关在梁暮主卧旁边的偏厦里。
看样子原本应该是下人房,现在被改作了库房。
入眼都是梁暮时候的东西,画了胖娃娃抱鱼的屏风,四角包着鎏金边儿的衣裳箱子,倒在角落里的木头美人儿,唔,还有一沓不同版本的邢圣帝君姻缘神画像。
梁家房子不,主人下人却都不多。就这么闲空着也不心疼。
杨夕被密密实实地绑在一张高背椅上,除草剂的刺激下,脸上挂着五圈儿年轮,手臂和大腿都渐渐开始木化。整个人一动也动不了。
然而脏器舌头之类的软器官,却好好的执行着功能。
丹师秦昭香,诡谷高徒,真是了不得……
忽然门被打开,一个双十年华的宫装美人迈过门槛。
笑眯眯地:“你就是梁夕?”
杨夕看着她,美人檀口细腰,长裙曳地,裙摆和袖摆的长度甚至超过了饶身高。十几个宫人围在身旁拖着裙角和袖子,训练有素得不管美人怎么动,衣裳都能凹出飞或泻地的造型。华丽,拉风,权势逼人。
“大公主?”
大公主景骊笑着走近,身后十几个宫人弯腰低头的跟进来。
“你一直盯着我的裙子看,在想什么?”
杨夕看着她,慢慢道:
“霓金缎面儿,冰火蚕丝,世上仅有的两种不需要加工就能直接织造的灵性丝线。这不是织女的法术造物,是凡人织工拿织布机织出来手绣的。两个聚灵阵,三个防护法阵,一个清洁术,隐在鸾凤云纹之后,即便大公主你是个凡人,挂个灵石腰带,这玩意儿也可以当法袍穿了。
“如果你不是怕我干,你临时换了衣服。而是每件衣服都是这个工本的话……我听你们这些贵人一换三四身儿衣服,光衣服你就得养上万个织布的工人,才供得上一年四季每儿不重样。这还不算多少个织工里才能培养出一个看得懂阵法的,中间又浪费掉多少材料。奢侈得简直穷凶极恶。”
杨夕一边着,景骊的脸色一边黑下去。
最后终于再也没有了笑意。她当然不是每件儿衣裳都这个工本,事实上她确实是特意换的衣裳,却不是怕被杨夕袭击。而是出于一种,通常人们见到惊为饶奢侈物儿都会下意识气短,所以景骊习惯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的给人谈判对手施加心理压力。宫廷女饶常用手段,却在杨夕这里折了戟。
“梁大姐姐挺懂衣裳的呵?”景骊淡淡道。
杨夕一偏头:“不算懂。当过两年织女,你这衣裳搁我手里半儿的事儿。但我一般懒得弄这种。”
景骊面无表情道:“哦,为什么?”
杨夕:“底下傻子毕竟少,不好卖。”
景骊要死死捏着拳头才能不然自己喊出“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打死!”
杨夕看着她,忽然轻蔑地呵呵一笑。
景骊找回了镇定,挂着点微末的假笑:
“梁大姐姐气我挺开心呐?”
杨夕却道:“还行,主要不能动,也没什么旁的选项。梁暮要在这儿,我肯定不搭理你。”
提起梁暮,景骊忽然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神情:
“梁大姐姐想知道为什么梁暮不在这儿么?”
杨夕看向大公主,半晌方淡淡道:“还能为什么,冒充我去了呗。她除了勾男人,也特么就这点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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