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乙子告诉杨夕在琼州城里看见跟它形貌相似的鬼魂时就是正确的筑基时机。
杨夕本以为找到它很容易。
落在琼州城的地面儿上看着满街奇形怪状的鬼才发现这特么真是个世界级难题。
“早知道起码问问它上辈子死哪儿了啊……”
身负无常面具杨夕对于哪里鬼物最猖獗有一定的感应。闭着眼睛“闻”了一下转身就奔向琼州城最中心的十字路口。
二乙子能有今日成就想来刚死的时候也应该不是个凡鬼。
琼州府衙门前,杨夕忽然“闻”见了生人的味道。
迎面一抬四面垂纱大红花轿,抬着个身形妖娆的新娘子款款而行阴风吹过,撩起新娘子的盖头,新娘子媚里带羞地看了杨夕一眼。如果忽略抬轿子的红艺人全都没有脑袋的话杨夕也不一定见人漂亮就非说人是鬼。
身后一副漆黑棺木八人抬着跟着一队白衣长袍的殡仪,漫天撒着纸钱。这一队人地上走的脑袋倒是都在问题是棺材盖儿它老砰砰响还不停传出指甲刮擦的尖利声音喊着“救我”
找二乙子当然重要。
但这种险恶之地看见活人能救还是要救一下的。
杨夕咚咚咚跑过去近前才发现抬棺材的人脸都是烂的齐刷刷转过来,拿流脓破洞的眼眶子看着她,并没有什么旁的反应。
杨夕不怕人看伸手就去推那棺材盖。
一探胳膊从里面捞出一个寿衣的老头,老头慈眉善目地一笑:“你可算来替我了。”
“卧槽!”杨夕骂了一声,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了棺材里。
杨夕伸手去推棺材盖,重愈千金,绝非老胳膊老腿儿可以撼动。
她的剑意在这种封闭空间里又施展不开,容易把自己也搭进去。
闭眼想了一下,两手扣在了棺材底上。
上好的棺材,实木,楠木。
风干的年头久了,曾经也是棵正经绝代风华过的植物。
精道四轮,比肩金丹的神通放出来,这块枯木立刻就焕发出了第二春。棺材下面生根,棺材上面发芽儿,蜿蜒柔韧的藤蔓就像棺材上面生生长出了腿儿。
四条腿儿的棺材自己从抬棺人的肩膀上跳下来,凌空一个打滚猛地立在了地面上。
黑岑岑,沉默是金。
此时若有人路过,一准儿没人觉得里面装的是个活的老太太。这造型实在比满大街厉鬼更渗人。
抬棺群众作势欲扑,棺材却忽然原地墩了一下,棺材盖上抖下来一张薄如纸片的老头画像。
“轰隆”一声。
杨夕一脚踹开棺材盖,把纸片儿老头压在地面上扁扁平平的,死死踩在地上。
“千张诀是吧?都是我无面师父玩儿剩下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扁平老头在棺材盖下抖成一片风中残叶。
杨夕踩在他脸上道:
“你,去告诉这座琼州城的鬼修,姑奶奶从十八层地狱里活出来的,这辈子见的鬼比人多多了。少特么给我玩儿装模作样那套,觉得神识比我强的随时来单挑,我教它们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还有,我不是除鬼的玄门弟子,也没那个闲功夫点化你们,管它故意不故意,再有谁撞在我手上,我当场就给它超渡了!”
抬棺群众瑟瑟发抖地扑倒在街面上,有膝盖能打弯儿的还是跪着,不能打弯儿的就真是五体投地趴得乖乖巧巧。嗯,乍一看跟尸体似的,仔细一看,的确是尸体。
杨夕“嗤”了一声。
鬼修这个东西,她还真是没在怕的。
忽然一眼扫到琼州衙门的牌匾,眯了眯眼睛。
“唔,衙门……”
大约过了几息时间,杨夕抽出法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儿,一脚一脚把地上趴着的小鬼全都踹了进去。
伸手一拉,地上的圆圈儿立刻拔地而起数十道翠绿的光柱,在鬼修们脑瓜儿顶上合拢。
抬棺小鬼们被杨夕蹲着敢进去的,此刻纷纷蹲着惊恐得“嗷嗷嗷嗷”乱叫。
杨夕道:“没上过昆仑,就能享受画地为牢,这是你们的福气!那老头起码会说话,你们这帮只会叫的,还是蹲这当个告示牌儿吧。”
在十八层地狱里跟群鬼生活了六十年,杨夕再清楚不过了。
鬼是一种,极容易情绪共鸣的存在。容易影响人,也容易被人影响。谁情绪强,谁是主导。
把这群满心都是“来了个好可怕的老太太”的小鬼儿放在这,要不了多久,整个琼州城境界低的鬼修都会对老太太瑟瑟发抖。
如果再手黑一点儿,杨夕可以选择挑出两个小鬼来,往死里折磨吓唬一顿,让它们情绪里的惊恐彻底爆发。
原本杨夕是不吝于这种手段的,但她忽然想起了邢铭点化鬼魂的方法。
那简直称得上救赎……
残酷的,未必是高效的,它们有时候只是释放了人心的阴暗。杨夕一直都知道自己天性中的阴暗,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要更重,它们经不起纵容。
攥起手中的剑意,杨夕转身去追刚才送嫁的队伍。
既然棺材老头是个鬼,“生人”就应该在新娘子那个堆儿里。
抄近路追上了送嫁的队伍,花轿的垂纱帘无风飘起。
身段妖娆的嫁娘又一次撩起盖头,露出一个既清且媚的娇笑。
杨夕发现那新娘子的笑容怪怪的,像是贴上去的一样。
仔细看去,发现那白面红唇金螺钿的大妆之下,轮廓莫名有些熟悉。
最近几天常常看到的。
过去的几十年中自己已经看惯了的,因为经常是在模糊的铜镜里,一时竟然没认出。
我了个……那是梁暮!
杨夕飞身上去,一手按住新娘子的脸,把人直接向后从花轿里推了出来。
“啪叽”一声,姑娘被拍在地上。
“姐”梁暮哇地一声就哭了,“这是哪儿,好吓人!”
“滚你妈的蛋!就这时候知道叫姐!”杨夕一手把梁暮按在地上,回头去看送嫁队伍。
花轿,无头轿夫,还有花轿上的新娘仍然缓缓前行。只是花轿上的新娘也变成了没有头的,准确说是没有脸的,因为盖头还是撑在那儿,只是玉手掀起盖头的时候,露出的是一片空洞。
“找地儿说话。”杨夕薅上梁暮就上了房,一路在房顶上飞奔,绕过了一波从院子里卷出来的缠人的女人头发,踹碎了一口逮谁咬谁的飞行牙齿。
落在了感觉中阴气最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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