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已久的守尸人开始清洗这个城市。
枯枝一样的手指熟练地翻转着死亡的躯体,将失去生息的血肉分辨,然后负起这凋零的生命,装运,再将染血的大地洗清。
他们灰蒙蒙的瞳孔不知道见到过多少亡躯。
但是他们实在没有见过这淋漓的血块。
他们看到了更多不规则的血块,淋满了灰黄的大地。
走着,捡着,清洗着,黑色的队伍依然静默。
直到看到一个像虾一样弯曲着倒地的身躯。
他的身体已久扭曲地不成人形,他的胸口深深地凹陷着,却没有伤口,他的眼睛外凸,带着一种不可思议与震惊。
一截指尖长短地残破的刀尖掉落尸体边的地上。
虽然只是一截刀尖。
独一无二的天蚕绵甲却也护不住这个死者的性命。
而且死者也绝不会是个弱者---满地血块里只有这一张勉强能看清的脸。
这张脸足够熟悉。
此时领头的守尸人眼里才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讶色。
第一抹初阳即将来临,他们从黑暗里来,又要回到黑暗里去。
清晨的城市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净。
碧无忧与赵玉伯都一样喜欢干净。
赵玉伯的书房里从来没有半点尘埃。
碧无忧如同一个缱倦的旅人般走了进来,可他的心里却如同一块坚冰一样透亮清明。
碧无忧感受到十五个毒蛇般的气息在这个房间里藏匿。
而房外四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大神柱傲然直立。
任谁察觉到这些可怕的家伙们聚集在一块都会胆颤心惊,更何况这些家伙聚集在一起做一个人的守卫。
碧无忧此刻知道,这世上恐怕没有任何组织能在这重重保护下杀死赵玉伯再活着走出去,绝对没有一个人,或许李长生可以。
但是李长生定然不会再出现在江湖。
赵玉伯的脸上带着一种慈祥与柔和:“狄长青长老的弟子...毒脉传人想必有些不凡,只是看来你有些疲倦。”
碧无忧道:“见笑了,我见书柜里全是原本的医药古籍,一时忍不住多看来两眼。”
赵玉伯道:“毒术要深究,手上功夫不能落下,虽说你是狄长青弟子,毒术超乎寻常,但你这毒术遇到真正的江湖老手未必够看。”
碧无忧道:“受教,昔时毒王也是一身横炼,手上功夫绝不能少,师父也有一手好刀法。”
赵玉伯又道:“你是百花谷毒宗独传,想必也知晓江湖险恶,你这两天定然也知道了这里的不少规矩。”
碧无忧道:“先行事,后受礼!”
赵玉伯对这个百花谷公孙良感到了几分满意。
赵玉伯赞道:“有点量头,这一代光你有这见识就算不错!”
碧无忧道:“谬赞了。”
赵玉伯道:“你定然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
碧无忧到:“想来是因为张府的事。”
赵玉伯道:“你可知道自己被长生会盯上了。”
碧无忧的脸色泛起了几分忧色道:“略知道几分。”
赵玉伯道:“昨日放你走的老跛子死了,长生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目标。”
碧无忧心底有了几分思量:“赵伯想必能帮我。”
赵玉伯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笑意:“入我锦江楼,你的事就是锦江楼的事!”
赵玉伯从书柜下摸出一张泛青的蝶形玉牌。
青石般的玉色似乎泛起了点点生机,一只灵蝶好似展翅欲飞。
“拿好,持着这张玉牌,锦江楼就是你的家,锦江楼的势力遍布天下,有这张玉牌,无论你在哪里做事都会方便不少。”
碧无忧恭恭敬敬地接下了这张玉牌,藏入袍中。
几刻后,碧无忧缓缓退出了薪王的书房。
在衣服下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身上流下了冰冷的水珠,全是冷汗。
此时赤阳正盛。
深秋将去,凛风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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