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迟疑半响,这才勉强撑着身子起身下床来,几步冲到房门跟前,冲猫眼瞅着对门老太家鲜亮鲜红得近乎刺眼的红色油漆粉刷一新的防盗门。
对门寂静无声。
林毅几次三番像要鼓足勇气出门去探个究竟,终归还是没有这份魄力。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满是阴霾和惴惴不安:无论对门老太还是楼下的住户,都是如此的诡异,尽管他对一切灵异鬼怪之类持质疑态度,但事实摆在面前,正在永久性颠覆他以往的价值观。
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吗?
突兀之间,楼下又传来嗤嗤拉拉的老式收音机调频的动静,何日君再来的缠绵悠扬清晰可辨。原本柔美动人的旋律,如今传入林毅的耳中,分明就充满了阴森可怖的气息。林毅心内惊惧犹疑,他慢吞吞又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下意识地探头向楼下望去。
今日与过往不同,楼下原本密布拉紧的深红色窗帘居然打开了一条宽约半尺上下的缝隙,屋中家具陈设隐约可见冰山一角。依旧是那双手工精致簇新如画的红色绣花鞋在轻盈舞动,只是顺着流畅的舞步目光上移,小林还看到了一个修长曼妙的女子背影,白色长裙,黑发披肩,踩着慢四拍的节奏,步步生莲,衣袂纷飞,摇曳生姿。
阳光投射进去,给白裙女子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林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本来就是嘛,这世间哪有什么灵异鬼物,一惊一乍都是自己吓唬自己。这光天化日之下,即便真的有鬼——那也应该是人的内心有鬼了。
似乎是察觉到楼上有注视窥伺的目光,白裙女子的背影渐渐停止了舞动,慢慢转过身来,一头黑发垂下,覆盖着她的面容,林毅难以看得清楚。他只能感觉一双无比幽深的眸光在自己身上一掠而过,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某种被洞穿的无所遁形感。
我擦!
林毅冷汗直流,赶紧退了回来,不再看。
林毅突然意识到自己上班迟到了,赶紧慌不迭地抓起自己的背包,冲出门去。他下到二楼的时候,顺势扫了一眼,果然门口那双素日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红色绣花鞋消失不见了,这还是他住进这栋楼一个多月来的第一次。
林毅在楼下又遇到了隔壁单元的张老头。
张老头照例搬着马扎去宿舍区门口跟别人下棋,见到林毅忍不住轻笑一声:“小林啊,今天怎么起这么晚?这个点去上班,怕是迟到了呀。”
林毅干笑两声,刚要跟张老头擦肩而过,想了想,又停下脚步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张大爷,我能问您个事儿吗?”
张老头哦了一声:“问吧。”
“张大爷,我家对门老太是咱们石油公司的退休职工还是职工家属啊?”
张老头愕然:“你说的是你这个单元三楼西户……的隋老太?”
原来对门老太姓隋。小林笑着点点头:“是的,张大爷,就是我的对门隋老太。”
“她曾经干过咱们石油公司的女工主任,但这都是过去四十多年前的事儿了,你突然问她干嘛?”张老头的脸色微微有点异样:“说起来这老隋也是一个苦命人,这一家子这个惨啊……她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呢得了癌症不治身亡,小儿子又——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哎!”
张老头长叹一声,忍不住摇了摇头,似乎是心情伤感,不愿意往下说了,话题就此打住。
他叨叨了半天也没有说清隋老太的小儿子是怎么死的。
林毅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把自己心中所有的疑团统统问个清楚:“张大爷,那么二楼东户住着的是什么人呀,怎么平时也很难见到他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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