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山路弯弯曲曲,熟悉的红砖瓦房一座一座,熟悉的青山绿水,和泛了黄的枝头叶鞘,许云走在这熟悉的景物中,却生出了永世不再相见的悲悯,这熟悉的一切似乎就要在下一秒与她决绝了。
那坟头是否会护佑她?
乱糟糟的念头就快撑破这少年人的头皮,所有的无端无据是连哭都找不到理由。
麻雀在地上蹦着,牛在埂上站着,干涸的河沟滴滴答答流着最后几滴水,似乎是有人要死了,连大自然都黯淡的气也不敢出一声。
许云背着包,包里装着书,那书本与这乡野似乎都是讽刺,让背着书的人都格外沉重了。
爷爷早就回来,去青库岭的山上忙活了,许云匍在板凳上写作业,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写作业,她只感觉手中的笔就在手里握着,却又离她很远的样子。
“奶奶”在门前走来走去,没有和许云说半句话,又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似乎她们之间有说不完的仇恨,一波未平,一波又要起。
过了很久,很久。作业写完了,又陪着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小黑狗玩了半晌,爷爷终于扛着锄头从山上下来。
高大,魁梧,这是许云自幼在心目中对爷爷的全部印象,厚实的肩膀就如同青库岭的大山,稳稳扎扎的矗立在天与地之间,任岁月飘摇,竟也没有带走半丝威严。
大嗓门仍然是地动山摇的,脚底仍然是生着风的,即使扛着小半捆枯木枝柴火,也是泰然自若,健步如飞。
只是喉咙里闷哼哼着,像是堵了一口痰,呼吸都有些急促了,闷哼哼着,似乎也有意遮掩这不协调的“怪声”,爷爷开始大喊起来:
“猪食还没喂吗?喉咙都嚎破了。”
许云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猪圈里已经嚎叫的炸了窝。
“奶奶”嘴里嘀咕了几句,侧斜着身子从厨房提了一桶冒着热气儿的糠皮汤水往猪圈奔去,好像有人在后面追赶她似的。
爷爷把枯木枝扛进厨房,锄头靠在门外的墙上,又双手叉腰笔直的站在门口,脸上严肃着,没有一丝轻松的表情,似乎世间万物都要配合着他的脾性,不允许有丝毫怠慢。
许云蹑手蹑脚着继续蹲在板凳边,假模假样的看书。
“奶奶”喂完猪食回来,路过爷爷身后,冷不丁的抛出一句:
“没问她拿没拿钱啊?”
爷爷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目光投向许云:
“你奶奶说你拿了她五十块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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