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黑白电视机正在播放《吕布与貂蝉》,那是爷爷的最爱。许云已经坐到桌子旁边了,爷爷头也没回,不知是电视里的剧情太精彩,顾不上回头,还是别的什么,许云没有心情说话,眼前的二位祖宗似乎也有意回避似的。
深邃空洞的堂屋在一片无声的晚餐中显得更加清冷无趣,许云吃完饭就匆匆进了睡屋,爷爷“奶奶”稀稀落落的对话不痛不痒的传进来。漆黑的天花板,漆黑的窗沿,还有床上漆黑的蚊帐,映在许云漆黑的双眸中,久久无法合眼。
一行温热的泪痕滑落到麦壳枕头上,几只腿长身细的蚊子在帐外嗡嗡飞着,不离不弃的陪伴着帐里哭泣的少女。
清晨,在一片微弱的光亮中悄悄晕开,透过昏厚的玻璃照在沉睡的棕榈床上,屋外洪亮的叫骂声惊醒了梦中的许云,踏上拖鞋匆匆赶出去。
“不上学了啊!”爷爷低吼一声。
“啊?怎么不上学了?”许云揉了揉眼睛。
爷爷没答话,握着长长的竹笤帚在石磨场子四处挥扫。
许云赶紧去水池边洗漱,完后一看时间不多了,回到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想起还没有拿生活费,又跑到石磨场子找爷爷。
“爷爷,我要拿生活费。”许云说的怯生生的,像个要饭的乞丐。
“回来活也不干,就晓得拿钱。”爷爷背着身子,头也没抬一下。
这陌生的让人看不懂的反应,着实让许云吃了一惊,眼前的爷爷好像瞬间成了天边的乌云,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熟悉又生冷。
“我来回走那么远的路,哪有空干活呀?”许云嘟囔着。
“那你去山上找八月炸就有空了啊?”奶奶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从厨房飞也似的跑来。
“那我在学校读一个星期的书,回来玩一会儿还有错了吗?”
“钱又不是大水打来的,天天哪有那么多钱给你。”奶奶站在厨房门口不依不饶。
“我妈把钱给你们了,你们凭什么不给我?”许云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你妈什么时候把钱给我们了,就会瞎说,你去给你妈打电话,叫她寄钱回来啊!”爷爷扔下一句,又举起竹笤帚,一下一下扫起来。
“我又没有手机,怎么打电话?她要是没寄钱,你怎么不给她打电话?”
“我们才懒得打呢!”奶奶冷哼一声。
“闭上你的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跟我爷爷说话,要你插嘴了吗?”许云猛的歇斯底里,愤怒从脚底冲向脑门。
“你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的,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
“这是你教我的啊!爷爷,这个老太婆不是你带回来的吗?她这样跟我说话不也是你允许的嘛!那你还指望我能多尊敬她呀?”
“简直跟你妈一样样的,一点没学好。”爷爷还是冷冰冰的,只是语气温和些了,似乎是想结束这种大清早的争吵。
“奶奶”嘴角勾起一丝笑,得意的回厨房了,许云看在眼里,气上心头,眼泪汪汪地站在场子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没有生活费,许云根本无法去学校,在只认钱不认人的老师眼里,任何可怜都是无济于事的。
这也意味着,从现在开始,许云不得不开始考虑随时将要面临的问题,辍学的萌芽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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