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亭藩拱手大声笑问,一点不落场面。
只见对方船头上有一俊逸的年轻人独自伫立,却看都不看他,只对着珍珠坊内笑问。
“适才陈某似乎看到了陈大家的芳驾,不知可否请大家上坊一叙别意?”
范亭藩当即色变,这人是谁?
竟然敢当着他的面邀他请的清倌人,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莹儿伸出头来,“惊喜”出声:“原来是陈老爷,我家姑娘早就想着要好好谢过陈老爷呢。上次只略坐两刻,却舍了四两足金,刚好解了我家的难处。”
她又转头对舱内叫道:“姑娘,是陈老爷来了!”
范亭藩脸上微微变色,这陈圆圆的丫鬟分明是在暗中讽刺他范某人吝啬,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寻来的事托儿?
他呵呵冷笑:“这位兄台,凡事有先来后到之说。陈姑娘已经与我等约好,汝还是再另约吧。”
陈圆圆见是陈云逸也很惊讶,可不妨莹儿居然说出一番话来,她想拦都没拦住,这下算是把范亭藩给得罪死了。
她正要说几句话,化解一下尴尬,谁知莹儿的嘴快得跟雀儿一样。
“范官人却是说笑了,咱们行当里的规矩,客人未付茶资之前,姑娘都可自行离去的呢!”
待陈圆圆着急忙慌的捂住莹儿的嘴,可范亭藩已经怒了。
“呵呵,既然如此,送客!”
陈圆圆不得已,只能上了邀月坊来。
可那范亭藩毫无风度,未等董小宛完全上了邀月坊便叫人开船,湖浪一卷,陈圆圆差点没站稳,却被一双大手稳稳扶住,正是一脸笑意的陈云逸。
陈圆圆脸色微红:“不想与陈公子,如此巧遇?”
“人生哪里来的巧遇?”陈云逸笑着将陈圆圆扶入舱内,“在我看来,诸般巧遇不过是千百世苦求得来的因果罢了。”
陈圆圆见他说的颇有禅机,忍不住问。
“这话可是有什么典故?”
陈云逸安然坐在陈圆圆的对面,笑道:“佛陀弟子阿难在出家之前,在道上遇一少女从此爱慕难舍。佛祖问他,你有多爱慕这少女?阿难回答: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这少女从桥上走过。”
陈圆圆听了这话,俏脸微红,心里想到“原来这个陈公子也是个口花花的,而且水平还要高出他人不止一筹。”
“既是五百年又五百年复五百年,却不知圆圆要如何偿还这么大的因果?”陈圆圆巧笑嫣然,显然对付这种场面颇有心得。
陈云逸笑着回道:“我这里有一份曲谱,只要圆圆姑娘能为我清唱一回,此因果便自行解去。”
陈圆圆微微正色道:“不知陈公子可知圆圆有两不唱么?”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陈云逸也不回答,只自己笑着唱了几句,见陈圆圆面露满意之色,这才把从网上抄写的曲谱递给了她。
陈云逸想追求陈圆圆,赠曲谱给她也是无奈之举。
如今已经是明末,早过了偷诗盗词的最佳时期,就剩寥寥几首可用,总不能一见面就来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吧?
好在现代的曲子量大管饱!
这时坊上婢女也将陈云逸从现实世界拿过来的茶具茶叶、糕点装盘送了上来。
陈圆圆看到这些巧夺天工的茶具,精致的糕点,不禁眼睛一亮。
“好精致的点心!妾身却有些舍不得下口呢。”
“圆圆姑娘只管下口,点心不就是做给人吃的,就怕姑娘要保持身型不敢多吃”
“公子真会说笑,妾身可是不怕的”她每种点心都取一块吃了。
“姑娘你觉得那种最合你的口味呢?”
“这种”纤纤玉指指向那盘沙琪玛。陈云逸暗暗记在心里。
“公子你怎么不吃呢?”
“圆圆姑娘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秀色可餐,我只要看着姑娘,比吃什么都满足”陈云逸说完,一双眼睛饱含深情的看着她。
陈圆圆看着他烁烁的目光,心下一颤。原来他不是跟我说笑,他是真的愿意为了我,承受一千五百年的风吹雨打。。。
这一刻陈圆圆的心再也不平静了,她感觉到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她躲开了陈云逸的目光。
陈云逸见她这样的小儿女情态,一时也是心跳如鼓,口干舌燥,她没说话,她默认了我的告白,那我是不是就有希望能抱得美人归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静的享受这旖旎风情。。。
“陈老爷,姑娘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禁红了脸,莹儿一双妙目看看自家姑娘,又看看陈云逸好像明白了什么。。。
“圆圆姑娘还没唱这曲子呢”
一炷香后,陈圆圆吟唱的《枉凝眉》飘出画舫撒落在湖面上。
陈圆圆陪着陈云逸在流云坊上共度了一日。
两个人都觉得这一日过得格外的舒心。
陈圆圆更是从陈云逸那里得了好几首中意的曲子,《葬花吟》《牧羊曲》《女儿情》《梁祝》都在其中。。
这一次相处陈圆圆感慨良多,陈云逸的平易柔和,风趣洒脱让她如沐春风,特别是能够处处顾及她的感受,事事考虑她的想法,让她觉得分外难能可贵。
两人也论及天下时事,陈云逸虽言语不多,却每每能一语中的。
无论大小事务,被他抽丝剥茧分析得条理清晰,最后都归结于一个“利”字。
这种直指人心的分析方式,让陈圆圆每次震撼到头皮发麻,却又欲罢不能。
她在南京时,也曾听过复社那些公子和大儒的引经据典、慷慨激昂,可再用陈云逸的方式去理解这些人的言论,她就觉得那些正义凛然的人物显得极为可憎和虚伪。
分明是为了自家世家大族的利益,表面上说出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来,暗地里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敲骨吸髓,惨无人道,无所不用其极,完全不去顾及老百姓的死活。真真是一群衣冠禽兽。
到了晚间画舫靠了岸。陈云逸雇了一辆马车,他先把陈圆圆和莹儿都轻轻搀扶上马车,然后自己才上去。
莹儿一直笑吟吟的抱着一个盒子不撒手。
盒子里面有十分足色雪花银二百两,这是陈老爷给的茶资,太大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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