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 两个少年正坐在桌前,埋头写着什么。他俩只有七八岁大小,梳着总角发辫,模样一般无二, 应是双生,神态却大有区别。左边那个安静沉稳,笔下沙沙, 右边那个却抓耳挠腮, 直咬笔头。如此过了一刻钟,右边那人彻底坐不住了, 把笔重重拍在了桌上。
“不练了!练这个还不如再做一本习题!”韩旻盯着面前字帖,只差咬牙切齿了。他最不爱的就是练字, 一个字翻来覆去的写,写的他都快不认识了!还是做数学题更有趣点, 哪怕背个文章也比这强啊!
“兄长只要不怕责罚即可。”坐在他对面的韩昙却不紧不慢的继续写着,只看纸上墨字, 确实比他兄长的强多了。
“真搞不懂你们……”韩旻头一歪趴在了桌上,嘟嘟囔囔抱怨道,“练字有啥意思?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去丹房玩呢。不是说了今天去李世叔家中赴宴吗?为啥都这时候还没人来叫咱们?”
“肯定是爹爹还没回来。听说这几日忙,怕不是忘了时辰。阿父应当已经派人去叫人了。”韩昙虽说着话,笔下却仍未停。
他兄长看着更郁闷了:“我也想到宝应观玩。我数算这么好,比大兄可强多了, 大伯为啥不让我去?”
“你练好字自然就能去了。大兄数算惨不忍睹, 就不必跟他比了。”韩昙淡淡道。
“唉, 大兄啥都好,就是数算不行啊,肯定是随了父亲……”韩旻其实也有些搞不明白,那么简单的题,大兄怎么就做不出呢?家里人各个数算都不差的,只除了当了几年官的父亲。还说什么太学数算第一呢,连《宝应观中等习题集都做不出了。
“咳!”一声故作其事的咳嗽在书房门口响起。两兄弟一抬头,就见他们正在背后非议的长兄站在门口。那是个十三四的少年人,身量虽然还没有完全张开,但是模样已经颇为沉稳了。
“大兄!”韩旻立刻弹起身,啪哒哒跑了过去,“可是要去李府了?”
“你大字练完了吗?”韩昱沉着脸,颇为严肃的问道。他数算不好又怎么了?他是要考制科的,又不考算科!几位叔叔伯伯都说他学的不差,这小子倒来嚼舌根!
韩旻顿时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触了兄长霉头。那边韩昙则放下了手中笔,也来到跟前行礼:“大兄,可是要出发了?”
见到幼弟,韩昱的面色才好了些:“等会儿就走,大伯让咱们先去前厅等着。”
终于能走了,韩旻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一溜烟就跑了。他那同胞弟弟却只点了点头,十分稳重的跟在长兄身后,往前厅去。
到了地方,就见主座上坐着个澜衫男子,年龄大约三旬有余,头戴时兴的子瞻巾,唇上还蓄了些须,看起来沉稳有度,却又比寻常官员多了几分闲逸之姿,瞧着就像个风雅士子,哪有半点铜臭味道?
三兄弟赶忙上前行礼,不过韩昱、韩旻二人叫的是“大伯”,而韩昙则称他为“阿父”。看着兄弟三人,韩邈笑了笑:“都坐吧,等会儿就走。”
自生了长子韩昱后,没过几年,他那弟媳又怀了身孕,未曾想竟然生了双子,韩遐就做主过继给了他一个,正是韩昙。按照道理,这个嗣子该离开韩遐家,养在韩邈身边才是,但是韩邈并未答应,而是让几个孩子继续长在一起,他和甄琼偶尔教导。现在看来,兄弟几个亲亲热热,自自在在,倒是比强自分开要好。
三人坐在那里,神态也不一。韩昱是个稳重的,跟其父韩遐颇类。韩昙也能耐住性子,虽然年幼,但是为人处世十分妥帖。他那双生兄长韩旻就不成了,简直是属猴的,片刻也坐不住。
好在也没让他们多等,不大好会儿工夫,就有个人匆匆赶来:“开炉耽搁了,我没迟吧?”
他说话又急又快,颇有些莽撞,然而见其人,谁还在乎他说了什么?就算衣衫凌乱,额上有汗,也无损那张让人挪不开视线的俊脸,因为没有蓄须,几乎瞧不出他的年岁,只觉得精气元足,犹若少年。
韩旻一下跳了起来:“叔父!听闻你又有新发现了?”
“嗯?旻儿也来了?最近正在电解铝,瞧着大有希望呢,可要去看看?”甄琼见到那皮猴,倒是挺高兴的,立刻问道。
“去去去!”韩旻就想往上扑,却被弟弟拉住了衣袖。这么一顿,韩邈已站起了身,走到了甄琼身边:“不忙说这些,咱们先去李府。”
甄琼自然也知道今天是要干啥的,好奇道:“文叔真生了个闺女?这一圈就他生了闺女啊!”
“可不是嘛。”韩邈边答边自自然然牵住了对方的手,一同向外走去。
这模样让韩昱一阵牙酸,韩昙则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扯着兄长跟了上去。
今日是李格非女儿的百日宴,好友自然请来了一堆。一进门,就有个人冲了上来:“甄兄,铝粉还有吗?再给些吧!”
甄琼只差没翻个白眼给他:“铝粉不是让你画画用的!”
“可是好用啊!比银粉要显色多了,就是贵的没边。再给些吧,我那图都快画成了,总不能半途而废……”米芾哪肯放弃,你那铝粉不是画画的就别拿来当颜料卖啊!还卖的那么贵,不跟人讨要,难不成要让他花钱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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