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的绿草像是连绵的地毯,铺满了整片山坡,在五六寸高的青草间,点缀着黄色的小花,随着风跟草儿一起摇头晃脑。
青山脚下,一头黄牛正悠闲地埋头吃草,不想变故突生,牛头扭向山坡的方向,眼睛里满是疑惑。
小主人,这是又要作妖了?
一个七八岁的稚童欢呼一声,投身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从几米高的坡顶上一路滚了下来。
被压弯的草儿重新挺起了脊梁,陈平也止住了冲势,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右胳膊横在眼前挡住略微刺目的阳光。
蓝天,白云,青山,绿草间,无忧无虑一少年。
陈平发出一阵大笑,歪头与黄牛四目相对,怂恿道:“真爽,老黄,你要不要也试试?”
对于上千斤重的老黄来说,这可是个能送命的提议,它又不傻,刚冒头的嫩草多香。
别看陈平的身体还是个孩子,前世二十多岁的灵魂此时已完全融合。
前世的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不管上学还是工作都很普通,三流大学毕业,毕业后拿着微薄的薪水,为了理想中的幸福生活而拼命工作,结果不幸猝死。
都说人间太苦,下辈子再也不来了,可陈平重生了,重生在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大誉王朝,开局救下老爹后,每天就是放牛玩乐了。
老陈家并不富裕,人倒是不少,在没有计划生育的古代,光便宜老爹陈多海的兄弟姐妹就有七人。
两个姑姑已经嫁人,老陈家还剩下兄弟五个,陈多海排老四,老爷子还在世自然也没分家,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靠着祖上留下来的二三十亩地过活。
在陈平融合的记忆中,他童年还是很快乐的,日子虽说过得清苦,好在没有太大压力。
前世偶尔会冒出的咸鱼念头,就这么被实现了。
不管怎么说,死了还能重活一次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躺在草地上的陈平睁开眼爬了起来,马上快午时了,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右手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响哨。
听到哨声的老黄迈着四蹄朝他飞奔而来,来到近前匍匐在地,陈平顺利爬上牛背,小手在牛背上一拍。
“老黄走喽,回家。”
远远就可以看到老陈家的烟筒都冒着袅袅炊烟,显然家里的几户都在做午饭。
门口一颗小脑袋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奔来的老黄牛,吓得飞快缩了回去。这是大伯家的女儿陈丽,比陈平大两岁,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叫陈俊。
虽说老黄牛性格温顺,却不是谁都能骑的。陈丽就曾试着骑过,结果摔了一个腚墩哇哇大哭。其他孩子见状也纷纷尝试,最后结果不言而喻。
整个老陈家只有陈平得到了老黄认可,还贼听话。
几个玩耍的孩子看到老黄那大体格纷纷退到一边,陈平从牛背上跳下来,将老黄牵到牛棚绑好,走向了自家厨房。
虽说没有分家,伙食却是各家管各家的。
灶台边一个荆钗布裙的年轻女人正在忙碌,听到门口脚步声,头也没回温声道:“饿了吧,先去洗手,饭菜一会就好了。”
陈平嗯了一声,洗完手回来乖乖坐好。
厨房不大,里面摆着一张小方桌,两条长凳。
母亲向氏找出碗筷摆上,午饭很简单,锅里是没有几粒米的稀粥,一小碗蒸的咸菜和几个红薯。咸菜里面没舍得放油,显得干巴巴的。
这个家真是穷了些,陈平暗暗叹了口气。
向氏给自己盛了一碗稀粥,就着咸菜吃了起来,见陈平坐在那没动筷,心疼道:“发什么呆,看你瘦的,多吃点才能长肉。”
陈平赶忙应声,“知道了,娘。”
家里的主食基本就是红薯和玉米饼,一年到头看不见几次油星,这要能胖才怪了呢。
再看母亲向氏,年纪也就跟重生前的陈平一般大,为操持这个家,神色疲惫肤色暗淡,原本有八分姿色如今也只剩下五六分,陈平的内心不由有些触动。
在向氏关爱的目光下,陈平佯装吃得很香,突然想到自己的老爹今日怎么不在,停下筷问道:“娘,咱们不等爹回来吃饭吗?”
向氏看着懂事的儿子,解释道:“你爹去了邻村,估计得下午才能回来。”
陈平好奇,“他去邻村干啥?”
马上就是春耕时节,对于农家人而言,每天几乎都是在田地耕作,只有把地整好了,才能换来粮食,哪有闲工夫欣赏春光和串门,看来这是有事啊。
果不其然,向氏回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跟我们一样守着几亩田地吧。我和你爹早就合计了一下,打算送你去邻村先生那先认几个字。”
陈平欲哭无泪。
要说在春耕时分还能闲着的确实有,那就是平日里总是一袭长衫的李峰,因为他是读书人。
李峰童生中榜时着实热闹了一番,附近三乡五里都听闻前去祝贺,备受尊重。
后来李峰不负众望,又中了秀才,然而好运也戛然而止,落榜后又考了几次都无功而返,渐渐心灰意冷。
乡下人是大字不识几个,然而望子成龙的心似乎都是一样的,上学时背诵古文、古诗的痛苦仿佛还历历在目,难道自己又要再经历一遍古人的摧残?
一下午陈平都心不在焉。
在这个时代,商人的社会地位还不如农民,想要改变社会阶层,似乎只有科举这一条路。
父母的期望跟陈平想要的咸鱼生活产生了冲突,关键家里也没有钱让他去读私塾,于是折中想请李峰来教陈平。
看来这事只能等父亲回来再商量一下,然而天边的日头都快落山了,也不见陈多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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