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到苍梧,种平又进入了脚不沾地的忙碌之中,反正他晚上也睡不着,睡不着也死不了,不如可劲造作,利用好比常人多出的那四五个时辰,对外也只说是服气之求小有所成,每天精神抖擞,无需久睡而矣。
虽然说系统奖励的《晋代造纸流程图傻瓜版和《印刷术的普及儿童版都有种把阅读者当成傻子哄的嫌疑,但操作过程确实简单明了,一看就懂。
在仅存的那点儿良心驱使之下,种平最终还是停止了自己的压榨行为,将小孔明的十小时工作制改成了八小时,并且将这事包揽到自己身上。
他在东麓建了个作坊,招募工匠学徒数百人,令徒工细剖竹节,取皮撕丝,与破布、苎麻掺合,反覆浸渍而成浆液反复筛打,使浆液浓稠如乳,浇于织成细筛之席,轻振数次,待干后施以胶剂,制成的纸张薄而韧,墨痕不洇。
第一批造出的纸被种平送给了刘备、郑玄和蔡邕三人,蔡邕试用之后大为赞赏,拟赋称赞新纸曰:“皎若缯纨裁云,韧同韦编历岁。素韠明礼,受飞白而显芒;黍稷垂颖,引游丝以呈劲。”
种平又按照系统图纸改良了当下的单式帘床,在帘床两侧置设置一活动式的边柱,用来取下或固定帘子,又增加可以替换的帘子,使得抄纸效率大大提升,方便了纸张的批量生产。
原本用来印刷的字块是乌木所制,但是种平印了两版后发觉效果不如烧制后的陶块,加之陶块造价低廉,于是重新制作了一批活字。
他与郑玄将重新编纂的《急就篇《尔雅《孟子选为蒙学三要,分为小字版及双行排印,文字清晰,章句准确。
刘备拿到样书之后,当即下令让在治下广建纸坊,又令简雍、孙乾二人督检,将印成的万余册书籍,分赠郡内百余乡学,并告知乡老,言庠序之中,贫者学减半、中者学减三,富户亦免缴杂费,一户之中,入学者一年绩优,可减次年赋税,乡里闻风,童蒙竞相入学舍之中。
“老师,近来氏族之中有人以商君愚民,夫子‘可使由之,不可知之’等语攻讦蒙学,似乎使君座下亦有些非议,是否是我行事太急了?”
种平寻常总给人运筹帷幄的印象,但惟有蔡邕才知晓,他这位弟子总是有太多顾虑,与接为构,日以心斗,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情绪皆郁于内,甚少表露,如今能向他吐露一二,已是难得一见。
蔡邕精神抖擞,当下就展开纸页,挥毫如飞:“你理会那些愚人做什么?平日里伶牙俐齿,怎么这时候就由着他们骂?我和康成给你写几篇赋文壮势,再开个文会把他们都叫来,你只管同那几个老东西辩就是,难道我们这两个老师是白当的?”
“啊?这会不会太伤他们了?”种平一脸呆滞,“其中有几人曾经给使君提供过财物,也颇为支持使君先前的各种改制……”
“伤他妈的头。”蔡邕难得吐出句脏话,恨铁不成钢的收了笔,将写好的短赋扔给他,“你尽管骂就是,使君定然会站在你这一边。犹犹豫豫,像什么样子?但凡你拿出为使时的气势,这群人早不敢蹦跶了,快走快走,让那群玩意儿开开眼,别堕了我的名声。”
“啊……哦。”种平手足无措,两眼茫然的捧着蔡邕的赋文飘出了门,连行礼都忘了。
等到看见庭中的蔡琬,他才恢复过来,从袖子里摸出一小沓淡紫色的竹纸,大概有十张,皆裁至手掌大小,堪堪能书写两三句短诗。
“以后若是遇见喜欢的字句。可以摘于其上,夹在书页之中为记,便于下次翻阅。”
种平先是如以往一般为蔡琬解答了关于对《周易的困惑,方才将此次的礼物送给她:“《周易读完之后,不如读《庄、《慎?”蔡琬熟练的拿出一个小木盒,仔仔细细将竹纸规整好,方才放进去,收进怀里,头上的绢微微颤动:“为何非要读道经呢?我倒是更想学《墨子。”
“可以是可以……”种平有些意外,“不过你何时对墨家学说感兴趣了?”
“墨子说‘莫若法天’,是因为‘天’‘兼爱’‘兼利’,是至公至正,可为何又有旱、涝之灾?果真是因为‘不尚同于天’吗?师兄又言‘万物一理,不以人意而移’,那么到底是天人相感,还是天行有常?”
蔡琬仰起头,脸上满是求索之色。
种平想了想:“那你可以去读一读王充的《论衡,我记得老师那儿就有,我以为是‘人道有为,天道自然’,尧舜遇洪,莫非失德?桀纣无道,实乃人祸。”
蔡琬的眼睛瞬间一亮,口中喃喃了一会儿:“尧舜遇洪,莫非失德?”,又觉得不尽兴,直接取了一张竹纸,掏出炭笔记下此句,满目皆是笑意。
她将竹纸妥帖收放好,自腰间解下一对铃铛,犹豫了一下,才有些烫手似的将其中一只放到了种平手中:“赠兄铃铛,聊以为酬。”
“诶?”种平有些意外,现在他腰间挂了一串杂七杂八的小东西,看起来还怪童趣的,他低头,只留下了装着薄荷膏的小鱼和关羽所赠的珍珠,将其余饰物都摘下收进袖子里,将那铃铛挂在侧边。
他走了两步,腰间铃铛一步一响。
种平觉得有趣,特意在蔡琬面上转了一圈,铃铛“叮叮”响个不停,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喜欢:“这下铃铛一响,我就想起师妹了。”
蔡琬的脸腾一下就红透了,低着头吭哧吭哧了半天,猛然跑不见了影,只有腰间的那一只铃铛响声清脆,久久不停。
种平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下意识喃喃:“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想起这是你送的……”
他语无伦次,对着空气解释了一通,一抬头面前已经无人,他两只耳朵瞬间通红,活像是做贼一样,鬼鬼祟祟贴着墙边溜出了蔡府。
这番模样倒是把登门的国渊吓了一跳,国渊眼看着种平慌慌张张出了门,一脸疑惑的往里面看了一眼。
“真是怪哉,这也没人追啊?总不能是伯衡做错事,惹了老师生气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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