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和北汉联袂来犯,很突然,也很严重。
可是,赵匡胤总觉得有些古怪,契丹与北汉怎会在此时来犯?
若说是趁着主少国疑,大周朝政不稳趁火打劫,那么世宗柴总驾崩之初,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为何反而要选在半年后,朝政已平稳过度之时?并非良机,又岂能占到什么便宜?
朝廷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了,天雄军符彦卿,潞州李筠皆悍将,何至于让自己调动大军远征御敌?
也许是太后身为妇人,乍闻烽火讯息,有些惊慌吧!
两府的宰相又都是文官出身,没经历过战场厮杀,有些小题大做了。
如是想的时候,亲兵来报,驿丞准备好了酒饭,请众将军前去用饭。
赵匡胤赶到的时候,许多亲信将领,昔日兄弟已然在座,虽说军营不宜饮酒,但尚未走远,又是在驿站之中,免不了小酌两杯。
可是,三两杯水酒下肚,赵匡胤只觉晕晕乎乎,素来酒量极好的他竟然醉了……
等到再次睁开惺忪的睡眼,身上已经多了一件黄袍,面前更有无数将士山呼万岁。
赵匡胤顿时酒意全无,也终于搞明白状况。
他黄袍在身,被众将奉为皇帝,背叛了大周王朝。
尽管至少今天他并无打算,奈何木已成舟,无可挽回。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失败了便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成功了便是开国践祚的九五之尊。
哪怕心中满是疑惑,哪怕不那么心甘情愿,经历过大风大浪,素不迂腐的赵匡胤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汝等立我为天子,能从我命则可,不然,我不能为若主矣!”
“我等惟命是从!”众将俯首称臣,欣然允诺。
黄袍加身,拥立为帝,改朝换代。
大军掉头,以潘美为先锋,回师东京汴梁。
赵匡胤严令,大军秋毫无犯,不得惊扰周太后与小皇帝,不得欺凌公卿大臣,不得侵掠府库,不得侵犯百姓,服从命令者有赏,违反命令者族诛。
山呼万岁的众兵将立即领兵,于他们而言,只要破城,便是从龙之功,前程似锦。
然而身披黄袍的赵匡胤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一来是前程难料,能否顺利进城入宫尚且未知;二来,妻儿老母尽在城中,朝廷岂会放过他们?
“大兄……皇兄不必担心,臣弟已经知会楚昭辅率精干人等先行入城,前去保护阖家上下。”
赵匡胤诧然回头,瞧见说话的正是二弟赵匡义。
“城门紧闭,他们进得去吗?”
“纵然固若金汤,可阻十万大军,却也总有一二处缝隙可寻,皇兄放心。”
虽然二弟信誓旦旦,可赵匡胤看着远处的东京城,仍旧惴惴不安,虽说尚有四十里,一颗心却早已飞入城中。
……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汴梁宁静的夜。
陈桥兵变,大军回师东京,动静不小,朝廷自然有所察觉。
警训第一时间传入了宫中,年幼皇帝柴宗训懵然不知,年轻的符太后则是惊慌失措,宰相范质与王溥相顾失色。
“仓促遣将,此乃我等之过啊!”
范质双手紧握王溥之手,指甲掐入手腕之中,几欲流血。
“叛军尚未入城,莫慌!”
王溥显然更为镇定,沉吟道:“东京尚有兵马,城池固若金汤,当务之急是派可信之人固守城池,然后号令外地兵马勤王救驾。”
“没错,符王爷在魏州、国舅驻军相州,再有潞州李筠、扬州李重进……皆可勤王平叛。”
范质恍然道:“只是这东京城防将领,不乏与赵匡胤往来密切之辈,危急之时,谁人可以信任呢?”
“韩指挥使。”
王溥急切道:“先帝曾有言,韩通忠心耿耿,可信。”
“太后,官家,尽快传旨韩指挥使,命他领兵御敌平叛吧!”
……
韩通是柴荣一手提拔的股肱之臣,忠心耿耿。
危急时刻,身为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的他,有这个资格,也有能力指挥东京各路兵马。
到底是久历战场的宿将,韩通迅速厘清局面,当务之急是做两件事,一是敲打守城将领,稳固城防,二是擒获尚在城中的赵家老小,以为人质。
前者兹事体大,非得亲自前往,才能弹压石守信、王审琦这些与赵匡胤关系密切的悍将。
至于后者,则交给了他的长子韩守均。
韩守均二十出头,年岁不大,是个驼背,人称韩橐驼,却是个聪明敏锐的家伙。
很早之前,便曾提醒过父亲提防赵匡胤,奈何韩通没有听信,此刻不免悔不当初。
韩守均更是郁闷,却并不着急,只要拿住了赵家家眷,赵匡胤还是得投鼠忌器,局面并非不可挽回。
可是,当他率人赶到太尉府的时候,除了些许仆从婢女,早已空空如也。
该死!
仔细询问才知道,晌午时分,赵府阖家去定力院上香了。
韩守均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即带人赶去。
韩守均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之前已经来过一拨人,同样在扑空之后,先一步赶去了定力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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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赵匡美原本排行第四,但长兄赵匡济早夭,故本文以赵匡胤为长,赵匡美称三郎、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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