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彬虽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位高权重,可是由于没有提督东厂,没有拘拿之权,而这次捉拿的对象又是提督东厂和锦衣卫的江彬,所以还需提督京师九门的总神机营太监张永和提督西厂的谷大用配合。
魏彬将张永和谷大用召集到一起,交代了皇帝的旨意之后,张永与谷大用虽然有些诧异,但都没有表示异议,毕竟江彬那嚣张不可一世的气焰早已惹得宫中的几大太监不满了,如今瞧着他算是失了皇宠,怎能不墙倒众人推。三人谋划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便开始分别展开行动。
豹房并非是朱厚照的创建,而是贵族们豢养虎豹等猛兽以供玩乐的地方,朱厚照的豹房新宅始修于正德二年,至正德七年共添造房屋200余间,耗银24万余两。其实豹房新宅并非养豹之所,又非一般意义上单纯游幸的离宫,实为正德朝朱厚照居住和处理朝政之地,更有甚者就认为它是当时大明的政治中心和军事总部。豹房新宅多构密室,有如迷宫,又建有妓院、校场、佛寺,甚至养了许多动物,朱厚照曾买来大量猛兽试验,发现豹子最为凶猛,因此多养豹子。朱厚照每日广招乐妓承应,荒淫无度。
朱厚照在宫廷中日为“嬖佞盘结左右“,他慷慨地封宠臣为“义子”,赐姓朱,为他们起造豪华府第,允许他们参与政治活动,甚至掌握军权。其中以“义子”钱宁、江彬的气焰尤为嚣张,恃宠干预朝政,权势炙手可热。
钱宁,因幼时被卖与太监钱能而改姓钱。狡诘猾巧,善射,深为尚武的朱厚照所喜欢。豹房新宅的建设,钱宁出力甚多。朱厚照在豹房常醉枕钱宁而卧,百官候朝久不得见,只要看到钱宁懒散地出来,就知道皇帝也快出来了。江彬,本是名边将,骁勇异常。在镇压刘六、刘七起义时,身中三箭,其中一箭更是射中面门,但他毫无惧意,拔之再战。因军功觐见时,他于御前大谈兵法,深合朱厚照的心意,遂被留在身边。有一次,朱厚照在豹房内戏耍老虎。谁知平日温顺的老虎突然性情大发,直扑向他。朱厚照忙呼身旁的钱宁救驾,钱宁畏惧不前,倒是江彬及时将老虎制服。朱厚照虽然嘴上逞能说“吾自足办,安用尔“,心里却十分感激。此后,江彬逐渐取代钱宁而得宠。江彬推荐万全都指挥李琮、陕西都指挥神周有勇略,并召侍豹房,同样赐他们国姓,收为义儿。
正德七年(1512年),朱厚照赐义子一百二十七人,皆姓朱;旋又增建豹房,更是拆毁京城中豹房西侧的鸣玉、积庆二坊(今厂桥、西四地区)民居,大肆营建“义子府“,供江彬等人居住。江彬深恐钱宁害己,遂向武宗吹嘘边军如何英武善战,引诱武宗将边军与京军互调,借以自固。明朝祖制,边军、京军不许互调。因为如果边军弱,蒙古就会入侵;京军弱,边军就会成为祸患,这是为加强皇权着想的制度。武宗不顾大臣的激烈反对,打破祖制调边军入京,设东、西官厅,由江彬、许泰统帅。不仅如此,江彬更是鼓动武宗离开京城到西北游幸,以远离钱宁。钱宁渐落于下风,地位被江彬所取代。
江彬此时还不知道朱冶廷已经动了捉拿他的心思,不过走在去豹房路上时,他能明显感觉到这里的守卫变森严了。来到朱厚照所居住的豹房新宅前,发现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江彬倒也没多想,只当是皇帝病重的特殊时期,为防止走漏消息,所以才有这般布置,毕竟谁能想到皇帝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来自500年以后灵魂呢。
“让人前去叫门,就说东厂都督兼锦衣卫指挥使朱彬求见皇上。”江彬坐在轿中,对身边的管家江彬说道。
很快门内传来消息,说是只允许江彬一个人进去。
江彬见到里面出来传话的是以前经常见到的小黄门陈贵,便不疑有他,随着陈贵进了门。结果刚一进去,大门便被关了起来,从两旁的花坛里瞬间冒出来十几个身着锦袍的武士,将江彬团团围住。这些人大都猿臂蜂腰,目光凶悍,身上都散出一股凛冽的杀气,江彬一看就知道这都是西厂有名的档头和番子,一下子都聚集在这里,看来是早就埋伏好了,就等着他入瓮了。
不远处正站着魏彬、张永和谷大用三位大太监,江彬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妙,还没想好怎么脱身,就听到魏彬说了一声“给我拿下!”,眼前的形势顿时一变,内圈中的几大档头就发动起来。
这几人一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打滚出来的高手,身形如电,配合默契,刀光剑影顿时如同疾风骤雨般将江彬笼罩在其中。
江彬虽然也有功夫在身,而且身手了得,不然也不会深得朱厚照宠信,可惜此时他此次来是为了面见皇上,身上自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赤手空拳对上刀剑,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很快便被制住,此时江彬已如同血葫芦一般,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有些伤得重的地方深可见骨。
为防止江彬突然再暴起伤人,两名档头在拿绳子将人捆住的同时,还将他的手臂卸脱臼了,看他们那熟练的手法,显然经常在抓捕时干这种事。
而在门外候着的那些人,也在里面动手的同时,被守在门外的守卫捉了起来。
随即江彬一行人就被带进了西厂地牢,等待他们的将是严刑审问。
“启禀万岁爷,江彬那厮已经被拿下了,目前正在西厂地牢接受审讯。”魏彬待到捉住江彬,立马就赶回来给朱冶廷报信,然后将具体的经过陈述了出来。
“嗯,你做得很好。”朱冶廷抬起头,对魏彬表示了肯定,此时他已起床正坐在书案前翻看自他生病卧床期间的奏章。
虽然从汉朝开始,官员们就有公休日,可以睡个懒觉,打打马吊啥的,甚至到了盛唐时期,一年三百六十天,足足有一百多天不上班,但凡能想出名目的假日,都会堂而皇之的休假,薪俸还照发,实在是令后世的官员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但到了本朝,太祖朱元璋苦孩子出身,要过饭、放过牛、打过仗,精力异常旺盛,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官员也是‘牛马命’,一年就给三天假,分别是过年、冬至、和九月十八日,因为那天是他生日。
这样一搞,一些两地分居的官员连娃都生不出来了,就算侥幸生下来,也弄得‘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搞得官员怨气很大,工作都没法干,朱皇帝只好妥协,腊月到正月里放一个月的寒假,有什么问题突击解决。
所以在很长一段岁月里,官员们一年的大部分时间,是没有假期的。但到了后来,连朱皇帝的后代都看不惯了,这个皇帝给添个假期,那个皇帝给加个休息日,放假的日子才逐渐增加起来……到了现在,已经是月假三天,初一、十五和三十。加上元旦、元宵、中元、冬至等节日可放假十八天,每年休假有五十多天,还不包括缩减为半个月的寒假。
毫不意外的是,每任皇帝添加假期的旨意,没有任何官员说要维护祖制,大家都闷声发大财,集体选择性失忆了……
在大明一朝,凡国事须由内阁与各部大臣奏议公事先行“票拟”,再由皇帝“硃批”决定。而皇帝日理万机,于是这“硃批”的权力便落到了司礼监的手里。好在朱厚照自从经历过刘瑾之乱后,对“硃批”之权不再像之前那样放任不管,偶尔也会翻看检查一下,就算之前常驻宣府或南巡时都是派人将内阁递上来的奏章递到自己的案前查阅。
“魏大伴,这本奏请兴献王之子朱厚熜进京问安的折子是什么时候送上来的?”
“回万岁爷的话,您这些日子都在豹房卧床养病,老奴就没敢惊扰万岁爷您,这本奏章是首辅杨大人于前天送上来的。”
“第二天便有了召朕的好堂弟进京的主意,咱们这首辅杨大人可真是操心得够多的呢!”朱冶廷微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毕竟这背后的含义不就是在咒他死吗?他既然继承了朱厚照的全部记忆,自然也会带有一股帝王的脾气。魏彬见此情形,连忙将头低了下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将此奏章驳回,便说不合祖制即可。”
“是,万岁爷。”
朱冶廷倒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毕竟杨廷和作为首辅,工作能力毋庸置疑,考虑事情也必须从全局出发,毕竟在他们眼里,皇家的事就是天下人的事,朱厚照自从落水患病后,身体就每况日下,正月十四日大祀礼那天又突然吐血昏迷,杨廷和自然要替天下人考虑周全。
朱冶廷虽然没有拿下杨廷和的意思,但是内阁必须要加入新鲜的血液,而且还必须是他能信任的人,在脑海中思考了一下,很快就确定了人选,户部尚书蒋冕,朱厚照南巡时只带了两位文官随行,一个是内阁大学士梁储,一个就是他。梁储如今已经七十岁高龄了,之前就上奏过几次辞官还乡的奏章都被朱厚照给否了,朱冶廷作为现代人,六十岁退休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自然不会再强求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再为朝廷卖命,毕竟大明朝的官可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
在朱冶廷的授意下,很快加封蒋冕为少傅兼谨身殿大学士的圣旨就被拟好加盖宝印。于此同时,朱冶廷想到了另一个他比较信任的人,吏部尚书王琼,此人善于阿谀奉承,但又精明能干,因此深得朱厚照的欢心,平定宁王叛乱的赣南巡抚王守仁便是他一力提拔的,可惜的是吏部尚书权柄极重,素有“吏部天官不入阁”的传统。
想到王守仁,朱冶廷也不禁要感叹一句:造化弄人,朱厚照实在是太胡闹了。要知道王守仁可是后世鼎鼎有名的“阳明心学”创始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孔子一样被称为圣人的历史人物,后世老师们口中常说的“知行合一”便是由他提出来的,就这样一位大才,在平定了宁王之乱后,因为太快结束了战斗,所以没有得到南巡收割战果的朱厚照认可,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封赏,反而还要称病,以避免卷入更多的政治事端中。
朱冶廷可不会让这样一位不世出的绝世奇才在自己的手上被埋没,当即大手一挥,亲笔写下因平定宁王叛乱有功而加封王守仁为南京兵部尚书的圣旨,这可是一大殊荣,要知道一般的圣旨通常都是朱冶廷口述,然后再又司礼监起草盖印即可,像朱冶廷这般亲自书写的圣旨可谓是极其罕见。
魏彬在一旁见到这一幕,心里暗自纳闷,这个王守仁怎么突然就得了圣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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