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初元年。
去年冬季,那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自刎于乌江畔。
今年年初开春,那位年过五旬的胜利者就急不可耐的登基。
天下平定了。
新皇帝分封诸王,又保持了郡县制度,颁施礼仪,车同轨,书同文,大体却遵循前朝旧制。
两种不同的施政形式,使得天下暗潮汹涌。
底层人心却逐渐安稳。
长安,郊外。
一匹青牛自田中缓缓走过,田里的一株株青绿色的麦苗长势极佳。
牵着青牛的老农看着这些麦苗,却是一脸的心痛。
他种了大半辈子的田,却没见过人如此糟蹋东西的。
多好的田地啊,怎么能拿来种这种垃圾?!
这小麦脱壳难,产量低,还不好吃,从来只有野人才吃这玩意!
种点粟不好吗?!
暴殄天物啊!
更让老农无法接受的是,田地中除了一株株麦苗外还杂草丛生,明显很少有人打理。
老农摇了摇头,垂头丧气的往前走,痛惜归痛惜,但这毕竟不是他的田,别人种什么他也管不着。
穿过田间的阡陌,老农路过一庭院旁,那庭院周围插满了绿油油的竹子,看上去很雅致,却也完美的遮挡了外人窥探的视线。
老农走到庭院时,发现庭院静悄悄的,犹豫片刻,终究是朝庭院吼道:“林贤侄在吗?”
“.......。”
庭院中传出了一阵脚步声。
“嘎吱!”
庭院不知道关了多久的大门,缓缓推移,露出了一条缝隙。
一双眼睛透过那缝隙,打量了一番老农,便收了回去,然后才是一阵放门闩的动静。
“进来吧。”
一阵颇显慵懒的声音,从庭院中传了出来。
老农先将拉青牛的绳子绑在门前的皂角树上,然后推门而入,就看到了一个躺着的青年。
那青年的身体在微微晃动,双眼半闭半开,身旁摆着一个小几,上面放着竹杯和陶壶。
老农看着青年这样子,眉头微蹙,虽然大家都只是戴黑头巾的黔首,但往来迎客的礼仪,还都应该是懂的呀。
青年如此待客,若是在旁人看来,着实跟偏僻之地的野人山民无异!
而且,青年还是躺着的,这莫非是把榻都搬到院子里来了?
即便是野人,也没有将客人引进来,自己躺在榻上的道理吧!
老农心中多有不忿,但想到他今日进这庭院的目的,方才按捺住心中的不忿,沉声道:“县里发布公告,令各乡三老举仁义之家申报,推优良子弟为郡县吏!”
“贤侄今年已满十三,正可往乡祠中找三老商议!”
“嘿。”
林子云全睁开眼,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便猛从躺椅上起身,朝着老农拱手:“还望陈伯代为回话,某年少无状,当不得官,这乡祠,某就不去了。”
老农见林子云施礼的动作如此标准,着实被唬的一愣,心中的不忿也不由的淡去不少,但听了林子云的话后,老农却有些不淡定了。
“这次择选的县吏名额实多,贤侄,我知你家中有藏书,祖上也为乡贤,难道想让学问都烂在肚子里?”
“呵。”
林子云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再次躺了回去,身体一摇一晃:“陈伯难道不知,某家中藏书早被前朝搜刮并一把火给烧了,某当时年幼,父母又早逝,如今连字都不会写,做不了县吏。”
闻言,老农看着林子云又变回了懒散的样子,一阵无语后,才又道:“做县吏,不一定要识字。”
“某志不在此。”
“.....一但县吏配齐,必收赋!他们是不会认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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